第50章 棋差一着
秦宝莲……
果然是秦家的人。
周牧稍加思忖，冷静分析，将此前的线索一一串联起来。
现在看来，松山县镇魔碑这局棋，从一开始就只有秦家执棋落子。
秦扬大开杀戒故意引来县衙拘捕，借此深入地牢，为盗取镇魔碑下镇压的天魔珠做准备。
另一边，打入尸阴会高层的秦宝莲，则煽动尸阴会入局。
一方面借尸阴会分散九天玄门的注意力。
另一方面则让尸阴会承担起运输天魔珠的任务，成为继郭沉和周牧之后的第三站。
尸阴会的会首们得知天魔珠现世，觊觎已久的他们甚至不等秦宝莲动用口舌，就打起了算盘，主动跳进棋盘之上。
他们满心欢喜地以为能够坐收渔利，将天魔珠收入囊中。
可他们至死也没想到，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是秦宝莲的落子罢了。
但这中间却出了点问题，偏离秦宝莲预期的有两点。
一是九天玄门对尸阴会的存在仍旧不闻不问。
那种超然蔑视、不屑一顾的姿态让秦宝莲很是恼怒。
不过这对她的计划来说是好事，九天玄门不干预，只会让她的操作空间更大。
第二点则是周牧。
这颗棋子比她想象中要“狡猾”得多，也坚韧得多。
在她的棋盘谋划中，松湖一战，那水元素专精的尸阴会执事冯高，就应该杀掉周牧，取得天魔珠。
然后吕红雁作为她的弟子，顺理成章地赶到现场诛杀冯高，成为天魔珠交接的最后一棒。
至此，棋局终了。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气运加身的周牧，在松湖之畔一拳『断江』，打死冯高，也打散了秦宝莲的全盘谋算。
更让秦宝莲意外的是，身在棋盘之上的周牧，竟然试图借助吕红雁奇袭尸阴会窝点，想要牵扯住整个尸阴会的视线并引起九天玄门的关注，从而跳出棋盘，成为棋手。
加上崇山郡镇魔司的动作奇快。
不仅迅速确定了郭沉的嫌疑，更是火速增派四位筑基期的总旗前来松山县助阵。
至此，镇魔司强势地站到了棋盘的另一方，让秦家布置的先手优势荡然无存。
无奈之下，秦宝莲只能做出应对。
她将计就计，顺着周牧的谋划，以“天煞命格不得祭拜”为由，将吕红雁安插在周牧身边。
一面消磨周牧气运，一面暗地里在松山县高杨村布下必杀之局。
这个杀局，不仅仅是针对周牧。
更是将镇魔司派来的那些总旗全数囊括在内！
不仅如此，她更进一步，把尸阴会另外三个会首也算计了进去。
等到镇魔司和会首拼到两败俱伤时，她现身收拾残局，坐收渔利。
八尺巨傀和老剑条在镇魔神印下被消耗许久，战力大损，面对她的吞噬掠夺毫无反抗之力……
局势发展至今，确实如她所料。
这盘棋，秦宝莲、秦扬这对秦家姨侄已经取得大势。
接下来只需要杀掉周牧，取出天魔珠，就彻底赢得胜局。
整盘棋其实并不复杂。
秦家的谋算也不见得有多高明。
他们的胜负手，甚至寄托在郭沉身上。
若非最后时刻郭沉袭杀镇魔司的四大总旗，那么秦宝莲就算是筑基后期修士，也很难顺利收尾。
要知道那镇魔司的镇魔神印，对魔道邪修有着天然压制。
周牧脑中节节贯通，将整局棋路揣测得七七八八。
以上种种，有些他早已想通，有些则直到刚刚秦宝莲现身才水落石出。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些尸体，又瞟了一眼那满眼魔气受人控制的郭沉，问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确定郭沉会完全听命于你？”
秦宝莲还在炼化两大会首的魔气，胜券在握的她不介意多聊几句：“周家小子，你对尸阴会了解颇多，连我们的炼尸据点和组织架构都一清二楚，怎会想不通？”
“尸心丹？”周牧点出了答案。
“是啊，尸心丹，多少修士加入尸阴会就是为了这玩意。它可以辅助修行，可以转化尸气为魔气，让原本平凡普通的人也能一窥修仙玄妙，有望长生不死。可这些人哪里知道，这东西归根究底却是尸阴会用来控制底层弟子、窃取他人修为的工具。”
秦宝莲不加掩饰，点破尸心丹的根本目的，“郭沉早年在九天玄门误入尸阴会，我答应帮他彻底剥除尸心丹，换得他在松山监狱中送了天魔珠一程。”
周牧道：“很显然，你并没有遵守约定，彻底剥除郭沉的尸心丹。”
“我是魔修，言而无信是我的基本素养。”
秦宝莲抬手将郭沉召到身旁，“入了尸阴会，又想彻底割裂出去？哪有这么容易。”
“唉。”
突然之间，一声轻叹在秦宝莲身后响起。
哗！
剑光闪现。
竟是那郭沉忽地抬头，眸中魔气不知何时已被压制，双眼恢复清明，手中长剑递出。
一道利器刺穿肉体的声音在院中传开。
郭沉一剑，自秦宝莲后背刺入，从她胸前穿出！
“引你现身，可当真不易。”
与此同时，那原本倒地而亡的四个总旗官这时也纷纷纵跃而起，身形闪动，各列一方，将秦宝莲围在中心。
“敕请镇魔神印！”
沉喝声中，五位总旗再次联手使出了镇魔司的合击术法。
一方镇魔印从天而降，立时将秦宝莲镇压其中。
呲啦啦的声响中，秦宝莲身体里的魔气迅速消逝湮灭，那原本直逼筑基后期巅峰的气息也一下子萎靡下来。
周牧冷眼旁观，轻声说道：“任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棋差一着。”
秦宝莲在镇魔神印的镇压下动弹不得，她低头看着穿心利剑，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但随即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抬头死死盯着周牧：“是你？！你是什么时候与镇魔司串通起来的？你明明知道是郭沉从镇魔碑里取出了天魔珠，怎会搭上镇魔司这条线！”
“信任二字，是你们这种魔修无法理解的。”
周牧没有过多解释。
在他对吕红雁的出现有所怀疑时，就没想着跳出棋盘了。
镇魔司与秦家对弈，他自认没有资格独自执棋，所以便夜访郭沉，甘愿以自身为棋子襄助镇魔司。
他与郭沉达成了一宗交易。
而这交易的筹码，便是镇魔司的入门法诀。
王破兄妹俩正是借此得以开辟气海，入炼气境。
这局棋到了现在，才算真正浮出水面。
郭沉这时主动走进镇魔神印之下，那降妖除魔的伟力加身，荡涤着潜藏在他气海深处的尸心丹魔气。
见此情形，秦宝莲冷声说道：“看来你是真把镇魔司当做了你的道心所在。”
郭沉仗剑：“年少无知总会犯错，好在镇魔司教我得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尸心丹一经种下，便是一生相随，我又岂会不知？但我镇魔司，专克邪魔外道。”
掷地有声中，他任由镇魔印加身，洗去他曾经的罪恶。
“哈哈哈哈。”
可这时，秦宝莲却癫狂大笑，“终究是棋差一着么？这局棋，还没下完呢！”
说完她仰天长啸，一种古怪的声音携带着尸阴会的密令，自她啸声之中远远传播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