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满盘皆输
天色未明。
高杨村赵宅外。
周牧提拉着手中的无常链，发出铛铛铛的细碎声响。
既然乘夜来了，他没有犹豫，攀上院墙翻身入宅。
院落中央的槐树迎风，树叶哗哗作响。
其下的躺椅依旧，经风吹日晒仍不见朽坏。
这里，是赵冲的宅院。
前方的屋舍中，就封印着『大魔』赵冲。
赵松风的刀，周牧已经领教过，仅凭他现在炼气境三层的实力，就算能稳定地打出搬山拳印，恐怕也绝非赵松风的对手。
更何况，他现在十拳中只能侥幸打出两三次拳印，这种极不稳定的拳法，使得他自认胜算不超过两成。
于是决战之前，他先来到了这里。
不为别的，就想再“讨要”一些无常链的『本源』。
嗒、嗒、嗒……他一步步踱向这间看似稀松平常的屋子，格外审慎小心。
虽没有步步杀机，但越是靠近房门，他越是觉得幽寒透骨。
十步之后。
他站到门前。
这一次，他没有如上次那样直接推门而入。
侧耳细听，空气中掺杂着一种极细微极舒缓的呼吸声。
此时的赵冲，应该处于沉睡之中。
回想起上次的经历，周牧猜测这间种槐的庭院和独栋的屋舍，应该是彼此嵌套的两层封印。
而房门则是内外封印的临界点。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上次安然离去、逃脱魔爪的事实。
符箓铭文、玄黑锁链、外加内外两层封印，重重禁制，还是在仙宗九天玄门的眼皮子底下……周牧对赵冲的真实身份越发好奇。
哗啦啦。
在门外站定，他抬起手臂，无常链蜿蜒射出，穿窗而入。
果然如此！
神识感知之中，能够看到无常链如蛇一般，盘旋着深入小屋。
赵冲闭目盘坐，并未醒来。
其身上的符箓铭文闪着淡淡的光芒。
反倒是那些束缚着他的玄黑锁链起了反应，微微震颤，不断地有黑色光点波涌而出，细小如微尘。
无常链悬在半空，贪婪地吸收着那些黑光。
周牧在外盘膝，沉神内观。
【攫取到无常勾魂链本源，得到锻造】
半个时辰后。
东方天空稍显鱼肚白。
距离天亮破晓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这意味着他们约定好的行动即将展开。
周牧收回无常链，翻身出了赵宅，直奔松山县城而去。
……
……
静。
出奇的静。
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
但今天，绝不普通。
周牧站在松山县城外，城门紧闭，无人看守。
王破被吊在城头，浑身浴血，不知生死。
咻！
周牧掷出一块碎石，将王破头顶的绳索切断，然后抛出无常链，一勾一带，便救下了王破。
他探了探王破的口鼻，好在尚有呼吸，虽然微弱，但性命无忧。
王破苏醒，看清来人，皱眉说道：“你不该来。”
周牧没有说话，看着王破空空的右臂，心念一动，渡了些灵气进入王破体内。
“咦？”
王破苍白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呼吸也渐渐粗沉有力：“流言不假，你果然是修仙者？！”
十息之后，他推开周牧，道：“我已是废人，你还是留着对付赵松风吧。”
周牧也不勉强，见王破已能稳稳站立行走，便四处扫视，眉头紧皱。
王破观周牧神色凝重，问道：“你们有何计划？”
周牧答说：“按照约定，我会在这里救你，并且牵制住赵松风及其大部队，向三川他们则伺机潜入地牢劫狱。但现在看来……”
王破道：“这城门往外不出三里就是深山老林，你若是且战且退，地势平坦宽阔，大有可为。赵松风狡诈至极，当然知晓这个道理，他这是逼你到他的地盘去。”
“他就不怕我救了你掉头就走？”
“你既来救我，又怎会只救我？赵松风吃定你了。”
“谁吃谁……还不一定。”
周牧挽了无常链，推开城门，“城外三百丈，我的马就拴在路旁。”
看着周牧的身影渐渐远去，穿过城门洞，消失在街道转角，王破转身，离城而去。
清晨的街道空无一人。
松山监狱的大门敞开。
周牧走入。
赵松风安坐在天井中央，孙牢头和韩牛站在两侧，一左一右。
在他们的身后，有许多生面孔，应该是姜瑶的爹娘和死去狱卒们的族亲。
也有一些熟面孔，向三川和另外三个狱卒赫然在列，他们戴着厚厚的木枷和沉重的锁链，恶狠狠地看着韩牛，龇牙咧嘴，呸声不断。
“关门！”
“围起来！”
“周牧你今天插翅难逃。”
近百名狱卒和捕快鱼贯而出，簇拥着赵松风，将周牧围在垓心。
瞥了韩牛一眼，周牧苦笑，计划还真是赶不上变化啊，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落个满盘皆输？
背叛？应该谈不上。
稍作回想，其实早有蛛丝马迹能够表明：韩牛本就是赵松风的人。
也对，家有老小，县城扎根，这种人哪里有什么揭竿而起的热血？合情合理。
咻咻咻！
没有半句废话。
藏在墙上的弓弩手直接发难。
顿时两排箭羽齐射，如雨而至。
与此同时，赵松风挥手下令，身后的狱卒手起刀落，立时就是一个个人头滚落在地。
年迈老人和年幼小辈，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已尸首分离。
向三川他们倒是早有所料，扛着枷锁勉强躲过，但立时又有几个狱卒挺刀杀至……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赵松风缓缓起身，他手中的刀还未出鞘，锋锐藏于鞘间，蓄势待发。
他在等。
他的刀也在等。
叮叮当当一片响。
周牧挥动无常链，一圈一卷，顿时将那些箭矢悉数打落。
炼气境的五感加持之下，这个数量级的弓弩箭矢并没太大的威胁。
锁链荡开，冲到近前的狱卒提刀就砍，可那无常链上的力量，远非他们这些凡人能够抗衡。
刀刃嗡鸣声中，他们都觉得虎口生痛。
周牧以一当十，势如破竹，卷动着无常链迅速向着赵松风逼迫过去。
唰！
就在这时。
赵松风的刀脱鞘而出。
雪银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柳叶般的刀光。
锋利的罡风顿时咆哮起来。
铮一声响！
刀罡斩在无常链上。
盘旋舞动的无常链，立时巨震，恐怖的力量通过链条传导到了周牧的手掌之间。
周牧浑身一颤，锁链险些脱手而出。
赵松风的刀，名不虚传！
眼见周牧被巨力震得乱了章法，孙牢头和韩牛双双纵跃而起，扑杀上去。
赵松风紧随其后，将身形藏于孙韩二人的阴影之中。
第一刀，成功打乱周牧的节奏。
第二刀，便要取周牧的项上人头！
赵松风从不指望这些狱卒和捕快能够杀掉周牧，从始至终他都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刀。
修仙者又如何？
我有三刀，专杀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