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论黑风山大事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日光照拂大地,给这片山林照的金灿灿一片。
李二魁离开竹林,正沿着小径,怏怏走回山洞。
他紧了紧后背上青翠竹枝编就的宽大竹罩,瞧里面有三只山鸡,还在不甘心的扑腾着,时不时飞腾起几根鸡毛。
凭着竹枝编的圈套,用野果种子诱饵,不到半日的功夫,李二魁就有了如此丰厚的收获。
可他叹了口气,短短一日的功夫,他就觉得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回那种抓到猎物的单纯快乐了。
“人有了理想之后,就觉得现实分外残酷,没想到妖怪也一样……”
李二魁瞧着竹罩中的山鸡,颇有一些同情,这些山鸡从竹罩里离开的时候,就要面对开膛破肚的命运。
想那孙猴子当年,还能漂游四海,到处寻访名师,没想到世道到了如今,大环境居然变了!
他现如今离开黑风山的下场,竟是要沦落到跟这些山鸡一样的地步了。
李二魁长叹一口气,忽然驻足原地,滚圆的脑袋仰起,望向天空,诚心诚意期盼道:
“诸位祖师,真人,上仙,你们定然都是法力无边,知晓天机的隐士高人,只消掐指一算,定然知晓自个儿还有个未入门的亲亲徒孙哩。”
“俺踏实可靠,乖巧勤勉,诚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上佳弟子,怎么能困顿在这黑风山呢?还望哪位祖师真人垂怜,搭救俺小熊则个!”
李二魁瞅着天空,满怀希望,希冀有一朵祥云突然降下,最好能直接把自己接引到哪个洞府拜师。
可任他瞪得小眼发酸,也没从澄澈的天空中,找出一朵多余的云彩,只得低下头,慢吞吞拖起步子,自我安慰:
“诸位祖师真人爱惜良才美玉,定是一起到了,只是为了争抢俺这位上佳徒弟,才在半路上打将起来了,耽搁了时辰……”
自从清早听了那小姑娘一番愤愤言辞,李二魁算是打消了出山寻师的念头,预备在自家山洞里安心修炼,不至修行至化形道胎的境界,绝不出门。
既然如此,那小姑娘所说的什么凝丹秘法,就变得举足轻重,让他颇为上心了。
他如今自然是答应了那位小姑娘帮手,也弄明白了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
那小姑娘看着天真烂漫,其实却是有心计的,在偷走九叶灵芝,被群狼追索时,用她那曾经迷惑过自个儿的惑神法,从追兵口中打听出了不少消息。
这苍狼岭位于黑风山的北边,岭上那一窝狼妖有几百头,平日里劫掠抓捕过往行人生灵,四处为虐。
黑风山往日里,有大泽中经年的老鼍精镇守,那群狼妖不敢往南边招惹。
如今它们也不知从哪儿听得风声,闻得那老鼍遭劫而亡,这才没了忌惮,大肆前来,既是为了是争夺老鼍的龟甲遗宝,更是要扩张地盘。
可李二魁也是只心思细密的熊妖,他听了这番来龙去脉,知道不假,但关于小姑娘自个儿的说法,却觉得有许多可疑之处。
像她这样的小狐狸精,一看就是自小锦衣玉食,受到过百般宠爱服侍,如今只凭了化形境界,便就敢从南瞻部洲出发,往西牛贺洲翠云山祝寿。
天高路远,万里迢迢,诸般凶险,她却连个随从侍卫也没带,实在可疑。
就算小狐狸精仗着艺高人胆大,那应邀往翠云山祝寿之前,也该早早就备好贺礼,哪有在祝寿的路途之中,再寻礼物的道理?
李二魁步伐不变,心里却早有定计。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别人以何种方式待他,他便以何种方式待人。
那小姑娘虽说来历成疑,却对自己没什么坏心思。
哪怕没有这小姑娘,自己住在黑风山,迟早也会撞上那窝凶残的狼妖,生出麻烦,更何况还有指点他修行的恩情?
李二魁轻车熟路,日头当午的时候,就回到了山洞之中。
白衣小姑娘对他带回的几只山鸡,表示十分满意,眼睛笑眯眯的弯着,像是一对儿小小的月牙。
李二魁手脚麻利,在她眼巴眼望的目光中,不一会儿功夫,就摆弄出了两只烤鸡,两人大吃一顿,这才作罢。
吃饱喝足,他们两者便由李二魁赶路,小姑娘驾熊,朝黑风山大泽的方向走去。
………………
黑风山处在南瞻部洲的最西南,占地广袤,模样形如马蹄铁。
它北边儿的山脉蜿蜒连绵,自西向东,留下的弧口,正对西海,刚好把南边的大泽包围。
李二魁原身幼年的时候,曾去过那片大泽,他记性很好,对那条道路并不陌生。
只是骑在他头顶那个小姑娘,时不时揪揪他的圆瓣儿招风耳,总是扰乱他的思绪。
李二魁忍了半天,仗着自己如今算是她手下的身份,提出了合理的意见:
“俺说小……寒姐姐,你把俺头上的皮毛坐乱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儿,俺耳朵肉多厚实,揪着也不嫌疼,只是有个姑娘家坐在俺头上,传出去,恐怕对俺的名声不好。”
那小姑娘闻言哼了一声,扭扭身子,换成了更舒服的坐姿,揪揪李二魁的圆耳瓣儿,不客气道:
“要不是你脑袋上的皮毛还算滑暖柔顺,又打理的清爽,我还不稀罕坐上面呢。”
她顿了顿,从怀中掏出那只剩下两片的九叶灵芝,摘下其中一片,含入口中,又道:
“你走的稳当一点,我正好趁着赶路的时候疗伤。”
她话音落下,也不管李二魁如何回应,就闭上眼睛,身子随李二魁的步伐晃动,竟然也能开始调息养伤。
李二魁听她说过,被金甲神将的那一击伤了精魄,哪怕有九叶灵芝相助,伤势也不好痊愈。
疗伤和修行一样,都对外界全无防备,他得了这般信任,也只好长叹口气,努力让步伐更稳一些。
与此同时。
在李二魁长住的山洞门口,有两头牛犊大小的黑狼寻寻觅觅,快步奔来。
它们鼻尖儿贴着地面,闻闻嗅嗅,很快循着气味儿,从不远处的土里,刨出了被掩埋地下,死去多时的同伴。
体型较大的那一只,微微一愣,就毫不犹豫的转头退去,口吐人言:“走,我们快去禀报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