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无病呻吟，矫揉造作
“诸法无我，心如皆空……”
陈清白琢磨着这句经文，回想离家出走路的九弟，不禁揣摩道：“难道意思是说……尽量远离纷争，内心自然清净？”
他有些不确定，抬头看向眼前的沙弥，求教道：“我理解的可对？”
陈清玄微微摇头，基于有大道之书阐明真意的效果，他直截了当的解释道：“诸法可以理解为规则，诸法无我，便是指尽量跳出规则之外，整句话是在讲，摒弃那些自我囚禁的世俗规矩，由心而活。”
陈清白闻言，觉得这个解释更贴切一点，不由得认可的点点头。
果然，人不可貌相，眼前的沙弥，虽要比自己年轻，且入寺时间不长，但对于佛法的理解，却是远在自己之上。
自己看到的事物，还是太过浅薄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合上了经文，笑言道：“小兄弟，我给你讲那个故事如何？”
“小僧还有些时间，愿闻其详。”
陈清玄古井无波的行礼道。
实则内心却是好奇自己这个六哥究竟会说些什么。
陈清白简单思索过后，握书负手，开始踱步于藏经阁，悠然开口道：“曾经有位皇子，生性放荡不羁，自幼喜欢捣鼓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诗词歌赋等事情，更是整日畅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凭借一首自创绝句，名动四方，被世人所传颂。”
“但他是皇子啊，明明不用做这些，名头就已经是天下皆知，那他为什么还想这么做？”
陈清白转头看向陈清玄，那意思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陈清玄内心腹诽……为什么？为了自由呗，要不然他放着皇子身份不当，为什么跑这来当光头吃苦？
虽然内心有些感同身受，但他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不明白的神情摇摇头。
陈清白轻笑一声：“皇子想要的，是可以通过自身意愿改变自己既定人生的自由，但有太多事物如山石一般压在他身上，让他身不由己，宛如笼中鸟，当然……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自己割舍不掉。”
“就如我之前所说，既诞生于红尘之中，何以不染红尘，孑然一身？”
“那你觉得，这皇子是个怎样的人？”
这次是陈清白直接开口询问道。
其实他内心并没有抱有期待，期待一个寺院里的小沙弥，能够理解身为皇子的自己内心苦楚，毕竟两人的层次犹如云泥。
但许久不曾与人透露心声的他，却又是期待眼前的沙弥能够说些什么，哪怕是一些无聊的疑问。
他也好借机多宣泄一些心中的苦闷。
结果……陈清玄在微垂眼帘，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来说出的八个大字。
差点把这他气笑了。
“无病呻吟，矫揉造作。”
陈清玄这平平淡淡的八个大字，直接把讥讽程度拉到顶峰。
以至于通过故事，来映射自身的陈清白，都怀疑眼前这沙弥是不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份，隔着借机骂他呢。
能当面骂一位皇子，日后又会是怎样博人眼球的谈资。
他顿时对于眼前的沙弥好感全无，面无表情的问道：“为何这么说？”
陈清玄一脸平淡的回道：“可是有人逼着这位皇子做出的选择？”
陈清白目光深邃微微摇头。
“那就是了，没人逼着他做这些事情，自己还觉得自己苦闷，不外乎放不下已拥有的一切，若是向往自由，放弃皇子身份就是，若是放不下皇子身份，那就不去奢望自由，尽情享受自己当下拥有的一切。”
“就两条路，是内心有欲望作祟，故而纠结的苦闷，需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就是无病呻吟，矫揉造作！”
陈清玄说的认真且肯定能。
并且他内心也完全是这么想的。
他虽也是皇子，但跟眼前的六皇子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对方自幼有母妃的护佑，且天生武道天赋过人，拥有的远比他要多的多，并且对方不想要做的事，很大程度上都有回旋的余地。
但他不行，自幼喪母在讲究手段与人脉的皇宫，直接就给他绝了走皇这条路，并且还是时刻担心被人下黑手，性命堪忧。
他是迫不得已逃离皇宫，抛弃皇子身份。
如若不然，若是他是六皇子，就算没有一身过硬的武道天赋，也能依仗着自己母妃能力，稳扎稳扎的张罗自己势力。
未来不是没有争一争坐那皇座的机会。
陈清白闻言，虽不想承认，但也确实是这沙弥说的那样，自己内心深处确实是鱼和熊掌都不想放过。
这就有悖这里佛经所讲述的道理，他不禁好奇眼前这个看透了本质的沙弥，让他来选，又会如何。
“那如果你是这皇子，你会作何选择？”
陈清白问道。
“如果我能力一般，实力平平，那我会选择遵从长辈的安排，且尽可能做到最好，做分内之事，享分内之福。”
陈清玄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陈清白微微眯眼，听出了这沙弥还有第二种答案，“继续。”
陈清玄闻言一笑：“没有了。”
不等陈清白质疑，陈清玄继续说道：“如果我实力足够强大，一切都将随我心意，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对我产生制衡，天地万物，世俗王朝，权力欲望，都会被强大的实力所凌驾，到时候就不是规矩来束缚我，而是规矩由我制定！”
陈清玄是以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完的这些。
但听在陈清白耳中，却好似有雷霆轰鸣。
眼前这沙弥，好蓬勃的野心，若是真给他得势，未来毕竟是一方雄主！
不过对方确实看问题看的很通透，对他有所点拨。
念及于此，陈清白心悦诚服的对着陈清玄合十了双手，“受教了。”
“小师傅年纪轻轻，灵慧非凡，心境更是让人刮目相看，只言片语间，宛如拨云见日，已是有指点迷津之能，未来成就注定不凡！”
面对皇子的赞叹，陈清玄内心毫无波动，他说跟对方说的这些，何尝不是讲给自己听的。
他礼貌回礼道：“施主谬赞。”
但接下来陈清白说的话，却是让已经顺理成章走完的交谈，再次有了转折。
“小师傅可有意向来我身旁做个贴身书童？”
“你只需在我身旁讲讲经文，我便可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想要什么，只需一句话便可！”
禅真曾梦寐以求的邀请，此刻被陈清白用在了陈清玄身上。
当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