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再启程
李义成面色唏嘘，拍了拍李云生的肩膀，“没想到，咱们帮到最后，竟然帮出这么个结果。”
至少对整个赵家而言，这样的结果并不算好。
李云生横他一眼，没大没小。
此时，春娘却发现了赵申明的尸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抱着赵申明的脑袋，嚎啕大哭。
对此，众人也十分头疼。
毕竟是欺骗了她，李云生心怀愧疚，问赵江仙：“可有什么能治好她的方法？”
赵江仙道：“有倒是有，不过得等我成为五品术士……”
众人一番商议后决定，先暂时将春娘养在赵府，等赵江仙突破五品，治好她的脑子，再由她自己决定是去是留。
两日后。
李云生面色唏嘘，拍了拍李义成的肩膀。
“义成啊，不是老大不带你，而是渊明书院不许外人进去，只能委屈你在赵府待一阵子了。”
李义成欲哭无泪，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老大长时间分别。
一旁，纪阳明站在马车车窗外，神色闪躲，将一枚护身符递进窗户，面红耳赤，嗫嚅道：“赵、赵小姐，这是我亲手做的护身符，希望你能收下。”
赵江仙把尚未吃完的半截炭烤飞鼠叼在嘴里，伸手接过护身符，含糊道：“嗯，行，谢谢你了嗷。”
赵振海坐着轮椅，杵在赵府门口，也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并未上前搭话，静静看着他们。
李云生跨上掠影，招呼车夫道：“走吧。”
车夫挥动马鞭，轻呵一声，马儿四蹄发力，带动马车向前驶去。
车轮压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咕噜咕噜”的清脆声响。
掠影也在李云生的催使下不情不愿地挪动步子。
走出数十里，闲来无事，李云生索性拿出赵江仙送他的斩马刀把玩起来。
赵府内藏有一天外陨铁，质地坚韧，昨日事了之后，赵江仙便依照承诺，将这块陨铁取出，交由铁匠打造。
数十个铁匠连夜赶工，方在今日将这柄斩马刀打造出来，交付与他。
斩马刀长约七尺，刀柄呈紫红色，上面用磨砂工艺做了粗糙处理，刀刃则是一整块陨铁锻打而成的赤红色，其中夹杂着点点黑斑。
虽没有术士为其镌刻铭文，却因陨铁的珍贵，足以晋升第二档的“利器”。
足够他用到六品甚至五品了。
一念及此，李云生不由得叹了口气，《狂潮心法》已经被他练到上限，境界卡在七品不得寸进。
希望进入渊明书院后，能寻到更强的心法吧。
他鼻尖耸动，一旁的车厢里忽然传来一股恶臭。
捏着鼻子，忍不住掀开窗帘，便发现车厢里摆着一口小火炉，火炉上架着一口小锅，赵江仙正往里加着什么，不由皱眉问道：“你在煮大粪？”
二人早已混熟，言语间也不再有太多隔阂，赵江仙更是再也懒得装傻。
她翻了个白眼，夹起一筷子：“折耳根不知道？闻起来臭了点，吃起来可香了，你也来点？”
“不了，您一个人消受吧。”
李云生摆手拒绝。
他合上窗帘，实在没忍住，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这些东西的？”
赵江仙若无其事地哼着小调，“小时候，姨娘动不动就把我关小黑屋里，一关就是一整天，我那时候又怕又饿，最后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就抓到什么吃什么。”
“后来发现，其实生的老鼠味道也还不错，渐渐地就开始尝试一些猎奇的东西了。”
“唔，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怪？”
“有点。”
李云生吐出一句话，久久不语。
他听得出，她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稳，不带着那一丝丝哭腔。
“哎，话说，”赵江仙吸溜一口，“你是怎么知道，赵申明的血一定会和那孩子的血相融的？”
“我虽然寻了些线索，但均不足以作为证据，你总共才认识他一天，便能断定，二人的血一定会相融？”
若非李云生断言一定有效，她还真不敢贸然动手。
李云生呵呵一笑，“别说是两个人的血，就算是人和猪的血，也必定会相融。”
“为何？”
“把血滴在清水里，血细胞内外渗透压不一样，不管你是什么血型，爹妈是谁，滴血到水里细胞都涨破溶解，混为一坨烟云分不清。”
“……”
每一个字她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走了片刻，李云生忽然问道：“你对纪阳明那小子感官怎么样？”
吸溜——
“啊？什么？”
赵江仙没心没肺地问了一句，嘴里依旧不停。
李云生轻笑道：“他喜欢你，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赵江仙含糊其辞：“你猜。”
“呵，就冲你对付赵申明的腹黑程度，你绝对知道，你在利用他对你的感情。”
“嗯，我知道。”
“那小子心思这么单纯，你真忍心啊？”
“所以我收下了他送的护身符啊。”
“所以你也挺喜欢他？”
“难说。”
“那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唔，那得看你怎么定义这个词了。”
分明是个被家里人束缚了十几年，对人际关系一无所知的小丫头片子，她却偏能说出一番大道理：
“如果是从利益角度出发，他是个用得很顺手的工具人，从这一点上，我挺喜欢他的。”
“如果是从感情角度出发，唔，喜欢是个什么感觉，你能告诉我不？”
她没有说的是，就算两人互有好感，也注定不可能成一对。
她出身世家之一的赵氏，虽然只是分支，但终究姓赵，哪怕如今家里只剩她一根独苗，也注定要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婚姻。
这一点，就算是赵振海都决定不了——他只是一个赵氏在生意方面的代理人。
而纪阳明只是产婆之子，他再有能力，还能跨过阶层之间的阻碍不成？
李云生眼角抽搐，这死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前世倒是有过心动瞬间，可惜人家女孩压根瞧不上他，让他一度沦为小丑。
今日一句话，成功唤醒他死去的记忆。
两人隔着车帘，李云生许久没有说话，直到赵江仙对付完一整锅折耳根才察觉到。
“喂，我刚才的话不会伤到你了吧？”
“……是的。”
“那就好，快跟我说说，是哪句话伤到你了，下次我再拿出来对付你。”
李云生面无表情地从喉咙里吐出两个拟声词：
“呵呵。”
与此同时，赵府。
纪阳明跪在赵振海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每磕一个响头便重复一次。
“求赵老爷教我本事！”
“求赵老爷教我本事！”
“求赵老爷教我本事！”
赵振海半阖着眼眸，似睡非醒，问道：“找我拜师？你要学什么？”
纪阳明咬牙道：“求赵老爷教我，陶朱猗顿之事，商贾货卖之道！”
赵振海不屑道：“商贾本为贱业，士农工商之中排名最次，我当初若非迫不得已，也绝不会碰这些，你学来作甚？”
纪阳明埋着头，不说话。
赵振海忽而一笑，睁开双眼，一语道破他的小心思。
“你喜欢我女儿。”
纪阳明身体一颤，不可置否。
“但你觉得你配不上她，所以想跟我学点东西，将来能帮得上她。”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而纪阳明并未反驳半句。
在这商界老怪面前，他的小心思毫无隐匿空间。
“行吧，我同意你跟着我。”
赵振海靠在轮椅上，嘴角微扬。
纪阳明大喜，直起上半身，又重重叩头道：“多谢老师！多谢老师！”
呵，想靠着这点东西接近我女儿？
且不说老夫不会同意你们之间的事，就算我同意，若将来江仙足够优秀，优秀到能进入本家的视野，她的婚事连我都做不了主！
赵振海如是想着，眼前这小子却好用得紧，将他留在身边，随便教点东西，聊做个随从，等江仙从渊明书院回来，再一脚把他踢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