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欲拜义父
谢逊听到这话，忍不住上下认真打量眼前少年。
少年虽不算高大，但腰杆笔直，面容英朗，眉目清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卓尔不群的气质。
他心中一酸：自己儿子要是活着，如今也8岁多了，也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
要是随他娘，估计也是这么俊秀。
谢逊忍不住问道：“那任百良就是你父亲吧？你叫什么？”
“小子任行。”
谢逊点点头，他对任百良人品颇为不屑，不过如今大仇得报，七伤拳都已不需要，被人欺骗就更算不了什么，更何况自己本来上山就没安好心。
“我的伤势已重，神仙难救，就不劳少侠费心了。但有一个疑问，还望少侠解答。”
“恩公但说无妨，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怎知他就是成昆？又怎知我同他有仇？”谢逊问出了心中疑问，一说话牵动了伤处，忍不住咳嗽两声。
“晚辈之所以知道，都是成昆亲口说的。”任行恭敬道。
谢逊奇道：“他为何要告诉你？”
任行娓娓道来：“我在假山附近被成昆撞见，被他带进假山。”
“成昆在前辈之前潜入崆峒派，将我派上下二百号人通通点倒，心中甚为得意。”
“我奇怪为何如此帮你却不相见，他说狮王既是他徒儿，又恨他入骨。”
“那恶贼欺我完全不会武功，又想着将我灭口，故而在晚辈面前装.....口无遮拦。”
谢逊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自己师父得意起来，的确话颇多。
“多谢解惑，我这就离开。”
自己心愿已了，再不愿待在崆峒，不如就到后山，慢慢等死。
至于这少年如何能在成昆手中逃得性命，多半是成昆被蛇咬伤，全力祛毒，顾不上他。
“晚辈有个请求，还望前辈考虑。”
谢逊正想扶着假山起身，就见少年突然面现郑重之色，双手高高举起合拢，然后躬身行礼。
“晚辈欲拜谢前辈为义父，终生侍奉！”
“虽不改姓，但未来有了子嗣，挑一子姓谢，袭承谢前辈家谱。”
“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拜我为父？”谢逊愣住，心中忍不住一跳。
这提议大大出乎意料，不过的确打动了他。
这八年来，谢逊度日如年，夜不能寐，一闭眼妻子老父就出现在眼前，一心报仇，从未想过续弦和再添子嗣之事。
可现在大仇得报，金毛狮王想到谢家并无后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意动。
但他稍一思索便觉不可能。
崆峒因为自己和成昆，而遭飞来横祸，全派所有人被制住，这是奇耻大辱！虽然是成昆所为，但究其根本，还是自己要上山抢夺拳谱导致。
这少年即便真心，他父亲爷爷也绝不会同意。
想到这里，谢逊摇头道：“少侠说笑了，我谢逊有何面目承此大恩？”
“谢前辈可是觉得我崆峒定然不肯？前辈勿虑，晚辈之所以有此想法，一来是谢前辈对小子救命之恩，二来也是为崆峒着想。”
“哦。”谢逊来了点兴趣，决定听完再走。
“说来惭愧，晚辈拜谢前辈为义父，却也不是全无条件，晚辈想替宗门求得谢前辈的武功。”
“你这娃子倒也爽快！”谢逊恍然大悟，自嘲地哈哈笑了两声。
除了武功，他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
“你家不是有七伤拳吗？为何还要我的武功！”
“我崆峒七伤拳虽强，却有极大隐患，谢前辈可记得拳谱总纲？”
谢逊脑中闪过一段文字“一练七伤，七者皆伤......”，不由皱眉：“那是内功羸弱时练功导致，内力精深后自然不会如此。”
“谢前辈此言差矣。我家二代掌门风师祖就是练那七伤拳法伤及內腑经脉而亡，故去时七十九岁，内功已练了60多年。”
任行开始自由发挥。
“旁人都不知晓，只道掌门失踪，其实却是练拳而死。”
“风祖师45岁内功有成才开始练拳。初练时进展飞快，并无异样，越是练到后面，才开始产生诸般症状，我听爷爷曾说，风师祖初时肩头云门穴轻微隐痛，上臂青灵穴时时麻痒难当，还有腿上五里穴每逢阴雨，便即酸痛。”
“后来征象越来越厉害，到78岁时全身瘫痪动弹不得，又撑了一年就仙逝了。”
“果真？”谢逊讶然，云门穴属肺，那是肺脉伤了，青灵穴属心，那是心脉伤了，五里穴属肝，那是肝脉伤了。
而那拳谱中的行功路线，的确要经过这些穴道。
“晚辈所说，句句属实。”任行已继续说道：“前辈所看拳谱虽然半真半假，但总纲却一字不错，前辈可仔细琢磨总纲之意，那其实就是劝人不要修炼此功。”
谢逊脑中闪过总纲：“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失意恍惚，三焦齐逆兮魂魄飞扬。人身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再加上阴阳二气，一练七伤，七者皆伤......”
细究起来，确实都在强调其中风险，不由信了几分。
任行继续道：“整个崆峒派都在练这七伤拳，这是饮鸩止渴之举，”
“七伤拳隐患极大，爷爷练得久了，身上常有伤痛，父亲最近也开始修炼，我不欲两位亲人步风祖师后尘，竭力劝阻爷爷和父亲，却毫无用处。”
“究其根本，我崆峒唯一拿得出手的武功就是七伤拳，崆峒上下若不练此功，要不了二十年，江湖上再无人把崆峒放在眼里。”
“要说服他们不练根本不可能，除非.....有可以替代的武功！”
“故而晚辈欲拜前辈为义父，恳请前辈教授武功，以便父亲和爷爷有不输于七伤拳的武功可练，便可长命百岁。”
这些话说得情意真切，孝心可鉴日月，谢逊微微动容，心里不禁羡慕起那个任百良起来。
“你是个好孩子！”
他微微叹息一声，仍然摇头道：“若是我自己武功，便传给了你，可惜大多数都是我师父教的，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混元一气功，我自废武功，总算和他两不相欠，怎么能再传你混元功？”
“若无混元一气功，我这些年新学的狮子吼、天南狼牙棒法、两套剑法就不能发挥威力，以你崆峒内力功法，即便学去，估摸也威力不显。”
任行脑子转得飞快，立刻上前一步：“前辈，您这帐算得不对。”
谢逊一愣：“什么账？”
“您同成昆哪里是两不相欠？明明是成昆倒欠谢前辈许多才对！”
“这是何意？”谢逊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任行一字一句道：“恶贼成昆是中毒而死，并非被谢前辈打死。”
谢逊面皮抽搐两下，觉得对方有些胡搅蛮缠，却也不生气：“即便不是我杀的，那也是天意杀的！
成昆中了蛇毒，不仅实力大损，眼睛似乎也被毒瞎了，我拼着受他一记指力，在他小腹打了一掌，后背印了一掌，最后吐血而死。”
谢逊笑道：“少年人，你莫要说，那条蛇是你养的，眼睛也是你伤的。”
任行双目圆睁，正色道：“谢前辈如何知道？这正是晚辈想说的。”
“让成昆中毒的小五就是晚辈养的。”
谢逊脸上笑容僵住：“？？？”
“小.......小五？”
任行走进残存假山洞，当着谢逊的面，将那条冻僵的五步蛇和小竹筒拿了出来，眼中含着泪，哽咽道：
“这就是小五，为了救我，被成昆一指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