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被银浇筑的女子
他试探了一下大致范围，绕着边缘挖走多余的土。
附近没有灯笼，周围大树遮蔽显得愈发黑，又一铁锹下去，里头的东西露出完整的表面，展现出暗沉的白色。
“头骨？”妄瑾大惊，扔了铁锹直接上手挖：“真的埋了个人！”
祝雅跟着他蹲下，用手触摸那白色的圆形表面，而后捡起妄瑾刚刚丢掉的铁锹，没有任何犹豫往下方一寸铲去。
“叮——”又是一声碰撞。
“不是头骨，是铁或银。”祝雅继续往下挖，硬物的范围变小了，如她预测一般，是巨型钉状金属。
妄瑾干脆伸手握住上端，用力往外拔。
他的力气不算小，况且祝雅已经挖出了一半，按理来说他应该很轻易就能拔出来。
但是他咬着牙拔了两次都没拔出来，他面子挂不住，猛地一使劲，钉状物如植物根系般带着土块升起。
妄瑾的姿势从蹲着转为半蹲，手上的东西仿佛无穷无尽，直到他几乎快站起来，拔不动了。
“不是，这谁埋的？埋的啥玩意儿这么深。”
“快了。”祝雅抓住最靠近土坑的那截，往上一提。
土坑左侧平整的土壤开始裂开，大约五尺内从近到远依次凸出，金属末端连着新鲜的头颅被扯了出来，黑色的发丝缠成团，混着鲜血和土壤悬在半空。
“天老爷！”饶是妄瑾活了这么多年，也很少见到如此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是银。”祝雅拨开糊在尸体脸上的头发，银柱贯穿了她整个头，在她后脑勺处聚集成块，类似于两端都是钉头，想要拔出必定会把尸体带起来。
“铁锹在它上面留下了痕迹，银比铁软，所以会有划痕，而且这个柱状物并不匀称，她的脑袋大范围烫伤发黑，恐怕是浇筑而成的。”
“那它怎么会贯穿她的头？”
尸体的大部分身体还埋在土里，头和少许上半身抬起，妄瑾放下银柱后，那些部分斜撑着落回土坑。
“她的脸被事先挖了个洞。”祝雅感受着脸上皮肤的触感，刚才强行拔出的时候，银柱的下半部分被迫从她的脑袋穿过，边缘掀起一片新鲜的血肉：“尸体埋得不深，特意在头部往下多挖了一段用来浇筑，脑袋本来是在银柱中部的，拔的过程中银柱上升这才落到底部。”
“嘶~”妄瑾头皮发麻：“你别摸她了成吗，入土为安，咱们给她再埋回去。”
“她的魂魄早不在这儿了，安不了。”祝雅叹息：“我需要把她完整地挖出来验证我的猜想。”
“什么猜想？”
“看看她的肚子有没有被破开。”
“还有没有王法了？！”妄瑾暴跳如雷：“人间的话本子不是常常说妖十恶不赦坏事做尽吗，说的真的是妖吗？起码我不会这样对待一个已死之人。”
祝雅下次绝对不会带上妄瑾了，带上他跟带上一个炮仗没什么区别，他的情绪太丰沛，不顾场合地丰沛。
她无奈道：“你先去把后面那个小厮打昏，我来挖。”
“什么？”妄瑾不解回头。
只见酣睡的小厮不知何时醒了，在他们不远处颤颤巍巍站着，夜里风很凉，小厮的心更凉。
妄瑾懊恼道：“怪我把他吵醒了，我这就去。”
他话还没说完，小厮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妄瑾飞速闪到他身后将人扶住，冰凉的手指探向他的颈侧，脉搏很有力地跳动着，没死。
“罪过，差点手上又多了条人命。”妄瑾把小厮缓缓放在地上，然后回到祝雅身边，说道：“现在可以大声讲话了。”
祝雅拿着铁锹很快挖了一个长方形，全部尸身显露出来。
尸体死了没多久，轻微有些腐烂，没有其余外伤，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活人躺在这儿。
她的手指不自然地扭曲着，祝雅拿起她青灰色的手，指缝里全是黑色的土，有几个指甲都扣掉了。
“活埋啊，把身体埋实了，一锤子砸碎脑袋，挖穿、浇筑。”
妄瑾在一旁听得龇牙咧嘴，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痛。
祝雅继而摸了摸她身上的布料，拍拍手站起来。
“卫明珠的人。”她道：“和她贴身丫鬟金盏身上穿的款式材质一致。”
“凭借这个判断是不是太武断了，她们都是丫鬟，肯定穿的都差不多。”妄瑾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布料，没感觉出有什么差别。
祝雅一把抓起妄瑾的手，将他扯到尸体旁蹲下：“你摸摸看，质地比一般的布料坚韧厚实，摸起来手感柔和，这样上好的锦缎跟你身上穿的是一样的吗？”
妄瑾浑身僵硬，根本感受不到布料如何如何，他似乎能闻到祝雅身上若有似无的香灰味。
“不，不一样。”他答道。
“用得上这等料子的必定是在主子跟前有头有脸的下人，她一个貌美的丫鬟，若真是在顾樊面前得脸，早赶出府了，她只能是卫明珠的人。”
祝雅松开妄瑾：“你不是说林春娘的爹娘被两个丫鬟领着从侧门进了顾宅吗？他们住客栈的钱也是一位小娘子出的，但据我所知，他们在京中不可能有除了顾樊之外的熟人。”
“顾樊要是真担心他们，怎么不让自己信任的程黄程孔去做这些事呢？”
“诬陷老两口的姑娘也是个极其美貌的，这件事未必没有卫明珠的参与。”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也有可能这具尸体、出钱的小娘子和诬陷他们的姑娘是三个人。”祝雅对妄瑾伸手，随后说道：“把手帕给我，明日去找卫明珠对上一对，一切便明了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里埋了个人的？”妄瑾把手帕放到她的手上，他和祝雅的信息不对等，他听了半天听不明白，总归她明白就行了。
“刚踏进顾宅的时候。”
祝雅当时不想插手太多，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和她有关：“她当时魂魄就在尸体附近，五官模糊粘连，说出的话断断续续。”
“她说了什么双栖蝶、蝶双飞，今世缘来世续，许许多多并不关联的话，我便没有放在心上。”
祝雅将手中的帕子展开：“看到这手帕我才明白，她应该是有一个极其深爱的人，基本上可以断定，这具尸体和你说的小娘子，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