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将军带回一个女子
成武侯魏子骞率军于北陵关大胜蛮族,即将回京面圣献俘,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成武侯府。
沈时月从三日前就开始准备,今天更是三更天便起身,亲自盯着厨房煨上了魏子骞最爱喝的松茸鸡汤。
等到传信说将军已经进了城,沈时月还在为自己戴哪副头面犹豫不决。
贴身丫鬟纤云一边帮她理裙摆一边笑:“夫人不用担心,您今儿格外好看,保证让侯爷看了挪不开眼……”
沈时月嗔她一眼,心底却涌起了几分欢悦。
她跟魏子骞青梅竹马定下亲事,没想到成亲当夜北疆蛮族突然大举进犯,魏子骞刚揭了盖头便接到圣旨,皇上钦点他为骠骑将军,率军前去支援镇守边关的凌王萧暮屿。
魏子骞喝了合卺酒,郑重道:“时月,我此生必不负你,等我回来。”
这一等就是三年,终于等来了团圆。
合府上下的殷殷期盼中,魏子骞终于回来了。
他一身亮银铠甲,俊美的脸庞因为风沙征战而略显粗糙,却越发显得英武不凡,在府门口利落的翻身下马,冲老夫人跪下:
“母亲,不孝子回来了!”
老夫人早已涕泪纵横,连忙把人扶起来,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说着回身拉起沈时月的手,笑着把人推到魏子骞面前:“这些年你不在家,府里上上下下多亏时月操劳。现在你回来了,你们小两口也算苦尽甘来了!”
沈时月面色一赧,忍不住垂下头去,错过了魏子骞一刹那僵住的神情。
“将军,这就是你的夫人呀?”
一道清脆的女子嗓音响起。
沈时月诧异抬头,这才发现一众铁甲士兵当中居然藏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翻身下马,甩着马鞭走上前来。
她肤色并不如京城闺秀白皙,却因为穿着一身戎装而显得格外娇俏灵动,正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沈时月。
到了京城,大家都唤魏子骞“侯爷”,偏她依旧喊“将军”,更显得与众不同。
魏子骞轻咳一声,道:“这是我军中同袍的妹妹,虞书晴。她兄长战死沙场,临终前托我照拂。”
众人面面相觑,沈时月心中一紧,勉强笑着圆场:“既然如此,那虞姑娘就在府里安心住下,我一定把你当成亲妹妹……”
话还没说完,就听虞书晴轻笑一声,径自挽上魏子骞的手臂:“不劳费心,我大老远来京城可不是来给谁当妹妹的,我是来嫁给将军的!”
沈时月仿佛被一个霹雳砸在头顶,脑海中一片空白。
魏子骞有些难堪,挣开手臂低声斥责:“胡闹!这还在大街上呢,你怎么能这样口无遮拦?”
虞书晴却缠他缠的更紧,撅起嘴撒娇道:“我们边关儿女不拘小节,心悦谁都是大大方方说出来,我就是想嫁给你又怎么了!”
魏子骞皱着眉看起来十分不悦,但沈时月却将他眼底的笑意和宠溺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得怔在原地。
“好了!”老夫人沉着脸喝了一声,“有话回府再说,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众人这才恍然回神,连忙重新堆起笑容,热热闹闹簇拥着魏子骞进了府。
虞书晴回头看了沈时月一眼,凑到魏子骞耳畔笑道:“你这夫人虽然好看,但是跟庙里的泥胎菩萨似的,京城第一美人也不过如此嘛。”
魏子骞想也没想便低声回答:“她们大家闺秀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跟你不能比。”
沈时月的心底一片冰寒。
她默默跟在最后进了大门,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去正院,而是转了个弯往自己院子里去。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忙着关心魏子骞,想必也没人在乎她去了哪里。
回到房里,纤云扶着沈时月在贵妃榻上坐了,担心道:“夫人,您没事吧?”
沈时月摇摇头:“没事,你也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纤云不敢违拗,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沈时月歪在贵妃榻上,怔怔的望着窗外的一丛美人蕉发呆,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母亲带着忧虑对她说:
“阿月,成武侯府日渐败落,魏子骞的人品才能也不算顶尖,只有一张脸还看得过去,这桩亲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三年前的沈时月坚定道:“娘,我既不图子骞哥哥的家世财物,也不求他高官厚禄。”
母亲恨铁不成钢:“那你非要嫁给他图什么?”
沈时月红着脸低下头。
纤云在旁边笑着打趣:“姑娘只图未来姑爷答应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叫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母亲摇头叹息:
“痴儿,男人的心比六月的天还易变,你日后怕是要吃苦头。”她摸着沈时月的头殷殷叮嘱,“若到那时,记得一句话,你若无心我便休!”
母亲的身影渐渐朦胧,沈时月着急的想要拉住她,却一步踏空,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怔怔起身,将“你若无心我便休”几个字在心里来回思量。
纤云听见响动进来,一边浸了帕子给她擦脸一边小声道:“夫人,侯爷在院子里负荆请罪呢,知道您睡着,不让我们打扰,已经跪了快两个时辰了。”
沈时月的手微微一顿,淡淡道:“请他进来吧。”
魏子骞背着荆条走进来,脚步难得有些沉重。
沈时月恍惚的看着他,眼前的男人依旧身形高大、形容俊朗,但跟她记忆里那个温柔笑着给她拂去鬓边落花的郎君却怎么也对不上了。
魏子骞沉默半晌,终究开口:“时月,是我对不住你。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书晴无关。”
沈时月眸色晦暗不明:“哦,那你倒是详细说说?”
“书晴她本是边关的药女,跟兄长相依为命。后来她兄长战死沙场,临死前将妹妹托付与我,我便留她在军中做了军医。有一次我身陷险境,就是她不顾一切救了我。”
“她不但医术精湛,而且聪慧过人,这次北陵关大捷就是她为了替兄长报仇,献计削弱了蛮族军队的战斗力,才使得我大获全胜。”
说起虞书晴,魏子骞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连语气都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沈时月扫他一眼,手中的茶杯“喀”地放在了桌子上。
魏子骞这才回神,轻咳一声:
“总之,先有同袍托付之义,后又有救命之恩,我无论如何也该给她一个交代,因此想以平妻之礼迎娶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