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张载恒
在钧天书院选择“耕读”的,除了那些对种田情有独钟的教授先生外,都是修为尚浅或自认修为不足的书院学子。
这些人一心只读圣贤书。认出顾余天卫身份后,也没有上赶着自荐,只是给顾余指了个方向,便去到田垄揣摩如何凝练神意……
顾余走着走着,没碰上自己心中的“潜力股”,却先被一位心中的“害群之马”堵住了去路。
走上前的男子手持一把折扇,三十来岁,风度翩翩:
“在下钱道唯,见过天卫。天卫可是还未组建队伍?”
“顾某此来只是寻访故友。”
顾余淡淡回了句,脚下不停,就要绕过对方。
钱道唯,出自天卫氏族钱家。而今应该是在钧天书院做助教,不久后的将来,会成为一名以“媚上欺下”著称的佞臣。
按理说,天卫氏族之人,是不得在钦天监造册,追随天卫出任务的。
所以顾余也没懂,钱道唯有何目的。但顾余目前的打算,还是离这种人越远越好。
“却是在下冒昧了。不知顾天卫友人姓甚名谁?在下说不定也认得。”
钱道唯在顾余经过身边时,十分自然地转过身,与顾余并排走在一起。
“张载恒。”
顾余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臭脸,说出口的名字,也确实堵住了对方的嘴。
可是快步走了好远,钱道唯一直跟在身旁。顾余不得不停下脚步,皱眉看向对方:
“兄台无事,跟着我作甚?”
“唉,怪我!其实在下早已认出顾天卫,只是想说之话,实在难以启齿,反倒徒惹顾天卫……”
“既是有事,那便有话直说。”
哪怕顾余态度已然恶劣到如此程度,钱道唯表面功夫做得依旧滴水不漏。
只见他又躬身行了一礼,语气惭愧无比:
“不瞒顾天卫,舍妹昨日去贵府做客,被行天司捉拿审问,至今尚未归家。”
说到此处,钱道唯起身,稍稍观察了一番顾余神情,再次开口:
“在下早上得知此事,第一时间就去了贵府拜访,不巧天卫正好外出……在下是想跟天卫打听一下,舍妹究竟犯了何事?”
发现顾余表现得愈发不耐,钱道唯才收住废话,表明来意。
“行天司办案,我又有何权过问?比起找我的时间,你不若去行天司走一遭。”
“在下已经去过了,可行天司之人未有告知半句,在下连舍妹的面都没见着,找上顾天卫,实乃无奈之举……”
钱道唯一脸苦涩,像是十分担忧妹妹情况,
“在下还听说,除了一位汪姓公子和舍妹,昨日去贵府做客的其余人等,今早尽皆被释放归家。”
好家伙!行天司审问效率这么高?
听到此处,顾余终是稍稍有了兴趣:
“令妹是叫?”
“令妹钱子馨,顾天卫可有印象?”
看着对方急切神情,顾余稍加思索,脸上逐渐露出怒意:
“若我没记错,昨日想让我表演行敕令之人,便被称作什么‘馨儿’!”
说完立刻拂袖而去,不给对方再次跟上的机会……
钱道唯闻言原地伫立许久,眼底涌出一丝阴狠,破坏掉刚刚伪装出的谦恭形象,无声低骂一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个废物!”
说着迅速朝钧天书院外走去。
他向钧天书院相熟教授求助之举,现在看来,全部是无用功了……
走出一段距离,见钱道唯这次没跟上来,顾余装出来的怒意很快烟消云散。
原来盯上顾家的,有钱家么。既如此,那就先拿你开刀……
这对顾余也算不得什么意外之喜,钱道唯本就在顾余的“清除”名单中,对方的“报信”,只是帮他明确了初始目标。
来到张载恒被分得的耕地边,顾余将其他思绪抛诸脑后,打量起眼前挥汗如雨的年轻人来。
瘦削,木讷,一丝不苟。此等初印象之外,顾余在心中又加了一个“酸腐”。
但也正因为这股“酸腐”劲,张载恒才敢在未来死谏,将狗皇帝搞得灰头土脸。
现在,让养成开始吧!
顾余心中得意,走上一旁田垄,在一块整齐摆着物件的方布上,拿起一本《载恒小册》,细细翻看起来。
只是越翻心中越是愤愤不平:狗策划,夹带私货!不让老子当文抄公,全给安排到了角色身上是吧?
文集里的内容,并不是直接照搬顾余知道的诗词歌赋,而是进行了一些排列组合和化用。
就是很明显可以读出一些大家的味道来,比如陆放翁,比如辛稼轩……
看了一会儿,顾余心态平静下来。因为除了前面几页是读书人发的牢骚外,文集后面的内容,都是对民生的考察记录与思考。
最后边的几篇文章,在“怨浊”与“土地兼并”上的着墨,越来越多。
这使得顾余很是赞叹:而今也就弱冠之龄的张载恒,已经快要洞察到大乾治下本质了。
顾余知道,当张载恒彻底明悟这两点之于大乾统治的关键时,他就会义无反顾离开田地,为疏胸中正义,出仕施展抱负。
“这位老先生……”
顾余看得有些入迷,此时听到田里传来张载恒的声音,才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他。
当他把挡着脸的小册子放下,张载恒明显有些惊愕,随后赶忙上前,一边走一边拍去身上附着的尘土、整理仪容。
“在下顾余,见过载恒兄。”
顾余主动开口,显然又有些吓到对方。只见张载恒好似嫌走的太慢,后续几步一路小跑,标标准准拱手躬身:
“白身张载恒,见过天卫大人。失敬之处,还望天卫大人恕罪。”
“载恒兄,而今可是已知了那世事之艰?”
张载恒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回应顾余:
“以不才之识,不敢称知晓。”
“那你可愿与我一起,去好好瞧上一瞧?”
顾余将手中《载恒小集》,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方才未经允许,擅自拜读了载恒兄之作,还望载恒兄见谅。”
张载恒这才明白过来,顾余所言的“世事之艰”,是指他旧作感慨之语。
“让天卫大人见笑了。只是大人所言……”
“去看看怨浊到底是如何生出的,去见识一番肉食者之鄙陋,去见证一下,我将来耗费的寿数值不值得。如何?”
顾余压根就没打算跟对方整什么弯弯绕绕,张载恒听到确认回应后,很明显露出意动之色,然而沉吟许久,还是摇头:
“承蒙大人厚爱,不才去年刚刚入品,虽有效劳之心,实难助大人一臂之力。不才不想浪费大人……”
“呵,我还说顾天卫是要去拜访哪位大才,原来是找上个寒酸之辈。”
“梁天卫,此人我倒是知道,落魄寒门出生,而今也是将将入了品,但兴许已是满足其家中长辈期许了。”
“那还真是跟顾天卫相称得很呢!”
……
远处走来四人,领头的少女天卫和谭杨松一刻不停对顾余冷嘲热讽。
对此,顾余心中不禁生出一个疑问:这种弱智真的能活到第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