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接踵而至
“顾天卫果然一表人才，梁某贸然打扰，还望海涵。”
梁廉溪仪表堂堂，说话间始终含着浅笑，让人如沐春风。对顾府刚刚发生之事一字未提，好似并无好奇乃至意外。
顾余当然知道对方如此做派的因由，羡慕地瞥了一眼对方灰白相间的头发，行礼致歉：
“族中出了几个宵小，让梁天卫看笑话了。”
梁家同样作为天卫氏族，却是比顾家幸运了许多。
天卫主脉血脉代代繁盛，甚至很多时候要对想要继承天卫的后人，进行严苛的考核筛选。
不似顾家，百年来好似受到了什么诅咒一般，主脉愈发凋零，顾易之最后甚至没能留下一个血脉后人。
“顾天卫若有难处，梁某或许能帮上一帮。”
顾余领着梁廉溪来到客堂，甫一坐下，对方的目光就直视过来。
几息后，顾余率先移开眼睛，长叹一声：
“能得齐王殿下看重，在下受宠若惊，只是…只是在下如今与那魔教仇怨颇深，怕给殿下平白惹上祸患呐。”
梁家作为影响力颇高的天卫氏族，早早倒向二皇子赵琰诚，是京城人尽皆知之事。
梁廉溪更是二皇子的绝对心腹。
皇帝为何任由天卫与皇子密切交往？那是因为所有投入各皇子麾下的天卫，皆是受了皇帝密令。
只是世上清楚这一点的人，寥寥无几。
虽然顾余是其中一个，但现在也必须装作不清楚。
何况对方此次，本就是受二皇子赵琰诚所托前来。
“顾天卫说笑了。对我等而言，魔教之人，哪个不是插标卖首之辈？齐王殿下岂会……”
“易之族兄死前所遇，却是上三品魔修。”
梁廉溪闻言沉默，张口再无先前自信：
“那姒家千金，我幼年有幸见过几面，却是没想到，短短十年时间，对方竟…唉……”
他倒是忘了这茬。齐陵现身后，姒无余已被大乾通缉。
正常人见到活蹦乱跳的顾余，哪里会觉得，他曾在上三品魔修手下走过一遭？
上三品修为之人，又哪个不是跺跺脚，天地得跟着震一震之辈？
梁廉溪现在，还真就不好替二皇子应承什么了。
“齐王殿下的好意，在下心领。此番也劳烦梁兄了。”
二人又不着边际地随便聊了几句，顾余见对方心不在焉，顺势起身送客。
行至府门前，顾余在梁廉溪告辞之语后感叹道：
“顾某命若浮萍，接下来为苟活一时，恐要用全部空余功夫，去寻一寻那灵物之迹，无法当面致谢齐王殿下看重，望梁天卫在殿下面前，为在下解释一番，感激不尽。”
话说完，二人已步至街中数步，梁廉溪先是一脸异色，随后迅速想通，承诺一定将话带到，转身离去。
顾余摆出此番“待价而沽”的做派，是不想再被动忍耐了。
虽然强大自身、截胡机缘才是他计划的根本，但也得有足够他等来机缘出现的时间与空间。
并且顾余从那晚鼓励何琰所得反馈的情况推测，在统天城可以赚取的【功德】，或许会比他先前想象中要高得多。
把狗官拉下马，把好官扶上位，毁掉未来祸害的崛起之机，成为大器晚成之辈的早期伯乐……
可以干的事情太多了！
顾余已经明悟，他不亲手开拓空间，就只会面临外部不停歇的压迫与收紧：
那就玩玩看，看谁能真正把握住这天下大势！
思路一经转变，顾余顿觉天地宽敞……
“可是顾余顾天卫当面？”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
先前毫无察觉的顾余呼吸一滞，定睛看向来人。
欸？这人是这个时候来的统天城吗？
“正是在下，不知道长是有何事？”
却见对方三十上下，手持拂尘微微欠身，一派道骨仙风：
“贫道兑山陆静山，这厢有礼了。贫道路径涪六镇时，听闻了天卫之事，心生敬仰，望天卫原谅贫道此番无礼。”
“陆道长抬举在下了，既是贵客远来，若有空闲，可入府中一叙。”
“正有此意。”
联袂进入顾府，顾余与对方交谈得知，陆静山是进京赴任道官清玄郎之职的。这一点与顾余认知相符。
陆静山还说，他方才从道录院出来，准备去往长云观借宿，恰巧遇上顾余站在顾氏天卫府门前，推测出顾余身份……
顾余其实是不擅长应对陆静山这种角色的。
在顾余的认知中，其道途四品修为，还是兑山山长一脉，只在很久之后，作为一道重要信息的传递者出现了一次。
顾余根本就不了解对方底细性情之类。
而这种在《天朽》中有一定名声地位，却被一笔带过之人。
顾余甚至怀疑，很有可能在此方世界的自行演化中，他们内里还有一层优伶苑成员的身份。
但有陆静山的另一重真实身份在，哪怕他真是优伶苑某个戏角，顾余也不愿错失这次偶遇。
因为其人还是宜闻雨师兄，曾代师授艺的那种！
顾余觉得，为了和宜闻雨打下个良好关系基础，就应当与陆静山结交。
如果能通过对方，提前与宜闻雨相识，那就再好不过了。
此时稍稍聊过涪六镇之事后，顾余还在思索，如何开口将话题引向兑山道子，陆静山却是主动遂了顾余之意。
“今日一见，顾天卫果然如涪六镇民所言，是个善人妙人。这等心系苍生、秉直正义的性情，说起来与我那师妹极为相似，若你二人得遇，定然可以一见如故。”
“陆道长所言师妹，可是兑山当代道子？”
顾余揣着明白装糊涂，陆静山笑意颇深地肯定道：
“正是道子师妹。”
“世人皆称兑山道子乃仙子临凡，道子更是有言，‘不为功名事，为解苍生忧’，在下可是钦慕许久。”
说到此处，二人眼神一错而过，同时放手于各自茶杯，继而又同时开口：
“能否烦请……”
“那不如……”
二人惊异看向彼此，然后一起大笑出声。
“看来顾某我与陆道长，也能称上一句‘心有灵犀’了。”
“恰当得很，恰当得很。今日得识顾天卫，当是贫道此生一大幸事。”
“顾某何尝不是三生有幸……”
陆静山一直与顾余聊至月上中天，约定好顾余下次离京，一道去与宜闻雨一聚。
这时相送，两人相互间的称呼都有了变化。
“顾兄且回吧，过些日贫道再来叨扰。”
“陆兄且慢走，过些日不见不散。”
说完，一人还侧着身，一人还瞩着目，直到离了十多丈远，才不约而同各自转过身去，嘴角都迅速勾起一个满意笑容……
“顺利完成师妹交代，这顾余很好说话嘛……”
“运气真好，这陆静山很好打交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