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巧了
马承运觉得今天这事也是邪了门了,铁锹沉到一般人扛不动,明显不对劲,可除了这一点,又没其他怪事发生。
他虽然闹不明白,但凭借多年经验,知道找个八字硬的人大概率能解决,事实也的确如此,刘年果然成功把铁锹扛出了门。
然而却没料到,出门后还是这么吃力,这情况可不太对,他心里有点慌。
这要是没送到坟头就撂了挑子,可就不光是赔那老娘们钱的事了,还会砸了自家招牌!
如果之前咬死这活干不了,那叫有眼力知进退,如今干到一半以失败告终,话就不是那么说了。
马承运赶紧把跟在后头的马继业叫到身边,“快,撕个鸡腿给他吃,长长力气。”
马继业也知道事情轻重,连声答应,“好,好,刘年,你可得坚持住,要是半途而废,叫它顺原路又跑回去,再想送出来就更难了。”
两只烧鸡总共就四条鸡腿,刘年哪舍得吃,咧嘴笑了笑,“放心吧,肯定误不了事,别拿鸡腿,我现在顾不上,等干完活再说。”
爷孙俩见他虽然呼吸急促,说话却不是气喘吁吁,稍觉放心,不再多说叫他分神,又把烧鸡包好。
刘年按照规矩走的不紧不慢,前边再过个路口,下个路口就要右转,赵豹家就在那条街上。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送魂要在十二点前完成,算算距离,时间还充裕的很。
他们这一行一共是十个人,除了马承运爷孙跟刘年,还有王秀芬母子七个,看热闹的一个都没跟来,毕竟时间不早,又是这种事,胆子再大也犯怵。
刘年不由有些庆幸,幸亏自己主动请缨,否则装作看热闹跟来,只有他一个人,未免有点突兀,王秀芬母子指不定会怎么想。
马承运走在刘年身边,稍稍靠前,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拎着盏气死风灯开路,眼看就要到前面那个路口,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豹哥,喝好没,没喝好我再去整一瓶,咱接着喝。”
“不喝了不喝了,再喝等会打牌得输给你们。”
接着四五个人从路口拐出来,今晚天气极好,皎月当空繁星密布,不用拿手电筒照,也能看清打头一人正是赵豹。
跟昨天一样,外套披在肩上,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一步三晃,明显喝了不少。
他们从路口出来本要左拐,瞥眼看见刘年一行人,本来就是无事生非的痞子,又喝了酒,掉头就朝这边走来,嘴里吆喝,“干什么呢,大半夜不睡觉,瞎溜达啥?”
走到近前,见一人扛着把铁锹,铁锹一头挂着件衣服,一人提着气死风灯在前开路,立马明白过来,这是家里死了人,在送魂。
其实按照当地风俗,送魂是丧葬中的一个环节,一般在停丧期间进行,也是在铁锹或者扫把上挂件死人衣服,由亲人象征性喊两声,然后就挑着衣服去空坟头转一圈,简单的很,远没今晚马承运搞得这么复杂。
因为操作简单,只是为了抠个流程,所以大多都是自己做,很少有花钱请人的。
一般来说,在正常抠流程的情况下,挑衣服的人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比如魂魄上去时感觉到重量。
赵豹见是一伙送魂的,就没在意,他虽然不信邪,却也骂骂咧咧了一句,“狗日的,什么时候送不好,偏要碰上老子,真尼玛晦气。”
骂完正准备走,忽然觉得刘年有点眼熟,他喝的是真有点多,一双醉眼愣了愣才想起是谁。
不过反应倒不慢,昨天去刘年家时,没见有人戴孝,现在却在送魂,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小子是人家花钱请来干这事的!
赵豹嘿了一声,“他妈的,你个小王八羔子干这个营生,还敢说家里没钱?”
他也听说过,干这行的不少挣。
刘年没停,也没说话,这是规矩,出门后脚不能停,要一气走到坟上,而且除了一起出门的这些人,不能跟别人搭话,否则挑着的东西就会下来,顺来路跑回家去。
他现在的情况虽说有些特殊,就算停下不走,就算跟别人搭了话,铁锹上的两个东西也未必敢跑,可马承运是不知内情的,要是这么干了,他铁定会认为送魂失败。
赵豹见这小逼里掰的敢不搭理自己,一下火了,上手就去掐刘年脖子,“小东西,老子说话没听见?”
马承运赶紧拦住他,赔着笑脸道:“兄弟,他在送魂,不能停,也不能开口,否则就送不成了,他不是干这行的,是在给街坊邻居帮忙,只管饭不挣钱。”
赵豹的名头十里八乡都知道,马承运也不例外,但毕竟不是一个村的,以前只闻其名不知其人,不过他为人老道,刚才听别人喊豹哥,又听他跟刘年说这番话,已经猜出对方是谁。
说起来他跟赵豹都属于捞偏门的,然而不是一个路子,他也不愿跟这种流氓沾边,一旦粘上了,跟别人不会有啥两样,至少也要脱层皮。
就算能暗戳戳报复回去,但他那些手段都是损阴德的,可谓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种事他当然不想干,所以此时只盼好言好语把人打发走。
赵豹可不懂什么尊老爱幼,见马承运拦他,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老逼里掰的,叫谁兄弟呢?我跟你说话了吗?”
这一巴掌力气不小,马承运没料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挨实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马继业急眼了,四下一踅摸,看见地上有块砖头,就要抄起来上去拼命。
马承运赶紧拦住他,这要打起来,对方人多,不仅要吃眼前亏,以后肯定也没安生日子过,瞪了孙子一眼,又指着王秀芬母子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不信你问他们,这就是在给她家帮忙。”
又冲王秀芬道:“一个个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说说,这可是你家的事,要是这魂送不走跑回去,那可就真没招了。”
王秀芬一家子虽横,却也不敢招惹赵豹这种人,本来以为没自己啥事,正隔岸观火在一边看戏,心里还在琢磨刘年这小王八蛋怎么惹上了这些人,听马承运这么一说,这才着急起来,可是跟赵豹打交道他们也虚,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兄弟六个齐齐看向王秀芬,等着老娘拿主意。
王秀芬见赵豹又去掐刘年脖子,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挡住,赔笑道:“这确实是我家的事,有啥事等送完魂再说行不?”
她一动,李占国兄弟六个也跟着往前凑。
赵豹见刚扇走个老头,又来个老娘们,正打算再给一巴掌扇一边去,瞥眼看见后头那哥六个,就没抬手。
他不怕打架,也不怕挨打,却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眼下明显敌众我寡,把对方逼急眼非明智之举。
然而认怂是不可能认怂的,就算要打退堂鼓,也不能丢了面子,他嘬了口烟,眯撒着一双醉眼笑呵呵道:“要是我非得现在就说呢?”
王秀芬一愣,登时有些不知所措,急切间忽然灵光一闪,指着马承运道:“他可是马承运,马大师,歪的邪的懂不少,要是得罪了他,指不定会倒什么大霉,你可得掂量掂量。”
马承运脸一黑,心里破口大骂,这老娘们脑袋叫驴屁股夹过?老子这名头要是好使,早自己亮出来了,还用你?妈卖批,这回可坑死老子了,露了姓名,这些混子说不定就要借今天这个由头盯上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