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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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无赖

刘春来活着的时候,因为赌,何素琴不知跟他闹过多少回,后来知道狗改不了吃屎,说下过死话,要是他敢借钱去赌,她就一根麻绳吊死在房梁上,所以这么多年,刘春来从没因为赌去借过钱。

如今人死了,忽然有人登门要债,死无对证,还没欠条,何素琴不得不怀疑是讹诈,可是赵豹恶名在外,她张了半天嘴,都没敢说出质疑的话。

陈秋纺从屋里出来,她不认识赵豹,但能看出这几个不是好人,毕竟活的年头久,经的事多,胆气比自家闺女大,说道:“没欠条,我们怎么知道大来子是不是真借了你的钱,要是一个个都跑来我家说大来子跟他借了钱,我们日子还过不过?”

赵豹笑呵呵道:“老婆子,你这是打算赖账?”

陈秋纺道:“要是大来子真跟你借了钱,我们肯定会还,可你空口白牙没证据,这事我们不能认。”

赵豹从兜里摸出根卷烟,点着抽了一口,眯撒着眼道:“那就只能把你家砸了。”

后头几人听他这么说,踅摸了一下,抄起靠在墙边的农具。

陈秋纺提高声音,“你们要是敢砸,我们就去报官!”

赵豹收起笑呵呵的表情,瞪眼骂道:“他妈的,我看你这老婆子是欠收拾。”朝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

那年轻人直接走上前去,扯住陈秋纺连甩两个耳光。

赵豹夹着烟的手指了指门口,有恃无恐,“不是报官吗?去,现在就去,老子又不是没进去过,咱看看最后谁能玩死谁。”

何素琴冲过去推那年轻人,带着哭音道:“松开我娘,我还钱,我还你钱还不行?”

眼见这些人说动手就动手,一个个凶神恶煞,她就知道,这钱不还也得还。

赵豹冲那年轻人摆了摆手,脸上又变得笑呵呵,“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拿钱吧。”

何素琴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塞到那年轻人手里,年轻人数了数,对赵豹道:“豹哥,连十三块都不到。”

赵豹把烟头甩在地上,“草,逗我玩是吧?”下巴往上扬了扬,“砸了。”

几个人抄起铁锹锄头就往屋里走,看架势不像吓唬人。

陈秋纺急道:“别,我还有钱。”从屋里把自己那一百块拿出来交给对方。

她也看清局势,大来子有没有跟他们借钱已经不重要,被这种人找上,报官也没用,只能吃下这个亏。

赵豹把钱数了数,“也不够啊,还差五百,麻利点,非等老子急眼才肯掏是吧?”

何素琴哆哆嗦嗦道:“已经给了一百多,怎么还差五百?”

赵豹笑道:“我可跟刘春来说好的,借他五百,利息一个月一百,按日子算这点钱都不够利息呢,老子大度,不跟你们计较那几块了。”

何素琴脸色发白,“家里真没钱了,一分都没有了。”

赵豹朝她上上下下打量几眼,笑嘻嘻道:“没有就去借,凑不够也好说,从今儿开始,晚上我就来你家睡觉,或者你去我家也行,给你多算点,一晚顶一块,咋样?”

何素琴哆嗦的更加厉害,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气的,“我现在没钱,以后会慢慢还,有多少还多少,肯定不赖账。”

赵豹又掏出根卷烟点着,“他妈的,老子可没那么大耐性,今儿必须把钱还清,现在就出去借,我在这等着,最后差多少,就按我说的法儿补。”

何素琴道:“我家这情况,没人肯借给我。”

赵豹挑了挑眉,“没去借就说这话,糊弄老子玩是吧,看来还是不开眼。”又扬了扬下巴,“砸。”

刘年一直站在后面,手在裤兜里死死握住屠刀。

从他七岁开始,他娘跟他爹因为赌发生争执,或者动手的时候,他就不再跟妹妹一起往床底下钻。

从那时他就知道,碰上了事,愤怒,恐惧,着急,懊恼,这些情绪统统都没用,所以他一直在有意训练自己,训练自己克制这些没用的情绪,这么多年下来,心智早就远比同龄人成熟。

此时此刻,他比他娘他姥姥来的还要镇定。

可是思来想去,对上这么一群人,还是有些无计可施。

报官肯定没用,除非把他们连根拔起,而且还要重判,否则等他们出来,更是后患无穷。

比狠也没用,因为他不能真的杀人,只是伤人的话,必然会招来对方更凶狠的报复。

由此来看,没办法一劳永逸彻底解决问题,那么这个债肯定是要先认下了,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眼下的麻烦,先把人打发走,才有时间再想办法。

刘年压着火,只觉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解决邪祟上门的事,又有恶人讨债,心想这些人不知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没邪祟登他们的门?

他收起念头,掏出兜里的刀,冲上去一把搂住赵豹,刀尖指在他喉咙上。

赵豹从头到尾都没把这个半大孩子放在眼里,一时大意,冷不丁被制住,先是一慌,随即发狠道:“小杂种,想干什么?有种给老子捅个窟窿,要是不敢,就换老子弄死你!”

跟他来的几个人此时刚抄着家伙走到门口,正要进屋,见这边出了变故,全都围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却不敢轻举妄动。

刘年动手之前就想清楚,手里捏着对方的命,当然能提条件,然而对方答不答应先不说,就算答应了,等他放了人肯定也会翻脸不认,没意义。

所以他没跟对方僵持,制住赵豹后立马又把刀收起,挤出一个笑脸,“叔,我没想杀人,杀人得偿命,我要是死了,我娘他们也就没活头,弄这一下是想跟叔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抽冷子也能把人咬死,所以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你们要的是钱,又不是命。”

赵豹有点懵,刚才那一瞬间,他想过刘年急红眼真会不管不顾一刀把他捅了,也想过这小杂种会跟自己要条件,却绝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又把自己放了。

如果刘年直接说这番话,他肯定当放屁,先整这么一出再说,他反倒听进去了,而且听完还觉得很有道理。

以前因为把人逼的太紧,他就吃过亏,但他应对的办法很简单,用更狠的手段报复回去,他一直信奉一句话,出来混的,不狠立不住。

可他不明白的是,这么干效果一直不太好,非但不能把人压住,胆子反而更大,好几个兄弟都受过伤,甚至还有人跟他一个兄弟兑了命。

此时刘年一席话,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隐隐约约明白了症结所在。

然而流氓终究是流氓,没那么大心胸,刚才吓的不轻,就算被刘年说动,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必须找补回来。

他伸手掐住刘年下巴,一连扇了七八个耳光,“小逼里掰的,跟老子玩狠是吧,再狠个试试?再狠个试试?”

几巴掌下去,刘年半边脸已经肿起老高。

何素琴跟陈秋纺往这边冲,被几人拦住。

赵豹总算出了口气,松开手,一脚把刘年踹翻,对何素琴道:“看来你家现在是真拿不出钱,老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以后再来你家要,记着,晚一个月,就是一百的利息。”

说完掉头往外走,走出两步,摸了摸刚才被刘年刀尖碰到的脖子,觉得还是不够解气,说道:“把窗户给我砸了,让他们长长记性,省的不当回事。”

几人抄起家伙就去砸窗,何素琴跟陈秋纺去拦,刘年把她们拽住,任由他们砸,因为他知道拦也拦不住。

砸完窗户,赵豹这才心满意足,叼着烟卷晃晃悠悠的走了。

本来照他以往风格,拿不出钱,整个家都要砸个稀巴烂,是刘年那番话让他回过味儿来,做事不是越狠就越好,能把人震住就行了,他的目的是钱,砸烂了东西他们还得花钱置办,那花的可都是他的钱!

闹出这么大动静,门口却不见一个看热闹的人,刘年就知道马承运已经来了,闲人们都在隔壁,于是这边的事一了,不顾他娘在后边喊,头也不回就朝隔壁跑。

跟赵豹这些人比,他觉得那边那个麻烦才更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