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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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隐于幕后,操控大局

翌日,文华殿。

内阁首辅徐有贞按时抵达。

这位夺门之变的主要策划者,此刻依旧是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并且还兼任太子侍讲学士。

在朱见深的干预下,历史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徐有贞人长得眉目轩朗,颇为英朗,略显清瘦,只有一双眼睛,隐隐有精光闪现,一眼看去就会觉得此人不凡。

这位内阁首辅,是过来给朱见深讲经的。

朱见深已是太子,按祖宗制度,“以国家旧制,东宫讲学不出八龄”。

也就是说,他这个太子是要上学的,而且年龄在八岁。

可惜先前因为景帝怀有私心,将他这个太子废黜,贬为沂王,景泰一朝也没接受正规的宫廷教育。

直到朱土木复辟后,他再次被册立为太子,这才能够接受正统宫廷教育。

大致流程,每日早朝后(约为凌晨五点),皇太子去文华殿,读《四书》《五经》以及史书等,有侍读官伴读;在巳时(上午九点至十一点),由侍讲学士对学习内容进行讲解,再由侍书官教太子写书法,冬天每日写五十字,其余每日写一百字;太子回宫午膳后,或休息,或学习骑射;每天晚上,太子需要“读本日所授书各数遍,至熟而止”。

徐有贞是个儒学士,却又不是正统的儒学士,因为他博学广闻,凡天文、地理、兵法、水利无不涉猎,擅书法,长于行、草,深得怀素、米芾、欧阳询之韵,是个杂学大家。

可惜,人品不好,是个投机分子。

对于朱见深,徐有贞十分看中重,所以他在很用心地教导太子向学。

朱见深也很想认认真真的学,奈何压根就听不进去,这种课程学士讲官讲的话,其实就跟前世各种大会领导发言一样,全都是正确的大道理,也全都是饱含大道理的废话。

全都是废话!

他看向徐有贞,眉头一挑。

“元辅,孤有些乏了,能否与孤对弈一局?”

徐有贞含笑点头,屏退了一众讲官侍官。

朱见深执黑,徐有贞执白,二人就这样展开了博弈。

“今日朝堂之上,不平静吧?”

徐有贞笑容不减。

“孛星现,灾祸起。”

“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会错过呢?”

“已有多名言官御史上奏弹劾忠国公骄狂跋扈,擅权专政!”

成了!

朱见深心中一动。

忠国公,正是那石亨,于谦被冤杀的罪魁祸首之一。

景泰八年正月十六,宦官曹吉祥与大臣石亨、徐有贞等人勾结,趁景泰帝病重时,撞开南门迎朱土木复位,史称“夺门之变”。

复辟成功,天顺帝开始大封功臣。

副都御史徐有贞以本官兼翰林院学士入值内阁,典掌机务,晋迁兵部尚书;武清侯石亨被封为忠国公,都督张辄被封为太平侯,太监曹吉祥子侄尽公卿;参与夺门之变的所有人员都进职封爵。

得势后的徐有贞、石亨、曹吉祥等人随即编织罪名,置于谦于死地,罪名是于谦和另一位大臣王文要迎立藩王继承皇位,二人因此被冤杀。

事实上,夺门成功后,于谦就是必死的。

毕竟,这场改变大明国运的夺门之变,原本就是一场肮脏的政治交易!

石亨深受景泰帝宠信,手握大权位极人臣,为什么还要冒险呢?

因为景泰帝朱祁钰此刻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偏偏景泰帝没有儿子,唯一的儿子早夭了。

皇帝病重,又没有立下储君,导致朝野上下人心浮动。

那么,储君是谁,就很重要了。

内阁大学士王文试图迎立襄王朱瞻墡的长子为皇储;兵部尚书于谦与吏部尚书王直等人则主张复立朱见深为太子。

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然而问题在于不管是哪一种选择,对石亨等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定鼎之臣或是于谦或是王文,立有首功的也只会是他们,自己等人则毫无功劳!

再者,昔日朱见深被废黜太子之位,石亨等人迎合景泰帝,那可是出了大力气的,一旦朱见深再次成为太子甚至即位称帝,会不会事后展开清算,谁都不能够保证。

所以,石亨、徐有贞等人做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举动,迎立被圈禁在南宫的太上皇朱祁镇复辟登基,只要成了他们就会是定鼎之臣,立下了不世之功!

所以,石亨、徐有贞等人做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飞黄腾达,为了荣华富贵!

正月十六日这一天,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兵部尚书于谦等朝堂重臣会同群臣商议,决定一起上奏请复立沂王朱见深为太子,因疏成后已经是日暮西山,来不及奏上朝廷,于是群臣决定在次日清晨景泰帝临朝时,再将奏疏递上去。

但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夺门之变就在是日晚上突然爆发了。

太上皇复辟登基,景泰帝失去帝位。

那这《复储疏》自然就没了上呈的必要。

换句话说,朱土木那个垃圾,夺的不是朱祁钰的帝位,而是他朱见深的帝位!

如果没有夺门之变,他朱见深翌日就会是大明朝的太子,甚至还会早早地登临帝位,一扫大明倾颓之势!

所以,朱土木那个垃圾,当真该杀!

朱见深一想到这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朱祁钰早点同意复立朱见深为太子,如果于谦等人连夜进宫呈上奏疏,或许大明朝就不会是这样的凄惨结局!

石亨先前不过是个骁勇边将,之所以能够青云直上,正是因为朱祁钰玩弄自己的帝王心术,特意扶持了石亨与于谦对抗,试图收回帝王权柄。

景泰帝视石亨为心腹臂膀,晋封他为总兵官、太子太师、武清侯。

就连他朱祁钰病重之时,还将石亨召到病榻前,亲自殷殷嘱咐。

石亨也没有令他失望,一切都答应下来,但他亲眼看见朱祁钰的病态,内心已经打起了主意,走出宫门后立马策划了夺门之变,颠覆了大明皇权,狠狠捅了朱祁钰一刀!

石亨、曹吉祥、徐有贞等人,不过都是一群想要获得从龙之功的投机分子。

夺门成功,于谦、王文二人自然必死无疑。

只有扫除了这些障碍,石亨、徐有贞这些“从龙功臣”才能窃取朝政大权。

事实也正是如此,石亨、曹吉祥二人当国,徐有贞以内阁首辅手握大权,三人秉政,争斗不休。

而历史上本该陷入谷底的徐有贞,此刻却依旧稳如泰山。

“臣得殿下相助,消除了与陛下之间的芥蒂,反倒是那曹吉祥因此被陛下嫉恨。”徐有贞满怀感激地开口。

这四年里,朱见深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比如捞一把眼前这个杂学全才。

徐有贞因夺门之功升任内阁首辅,想再立功名自固,因而与石亨、曹吉祥发生了矛盾,石亨和曹吉祥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他。

曹吉祥是内廷大珰,宫中宦官阉人都是他的耳目,朱土木与徐有贞密议之事全都被一旁侍立的小宦官听了去,曹吉祥得知后直接公之于众,以致于徐有贞受到朱土木的猜忌与怀疑。

朱见深在此刻出手,点明了曹吉祥的诡计,徐有贞立刻进行反制,不但重新赢得朱土木青睐,还成功离间了朱土木与曹吉祥。

所以,徐有贞一直对朱见深心怀感激,并且引为明主。

“去年在我等谋划下,石亨之侄、定远侯石彪野心勃勃图谋不轨,被陛下打入诏狱,石亨因此受到牵连,被罢夺其兵权和一切职务,令其回家闲住。”

“曹吉祥也因此受到陛下的忌惮与猜疑,宠信不再。”

“这对奸贼已是日薄西山,生死两难了!”

“殿下之计,臣着实钦佩!”

徐有贞不着痕迹地拍了一记马屁。

但朱见深脸上却不见多少笑意。

“百尺竿头,只差一步。”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松懈,否则只会功亏一篑!”

听到这话,徐有贞脸色一变。

“殿下的意思是……”

“这石亨还敢谋逆不成?!”

朱见深笑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大同兵马甲盛天下,石亨一直优厚对待,石彪又曾统镇大同,石家在大同根基深厚,完全可以依恃,其党羽仍在大同,攀附众多。”

“若是此刻大同哗变,石家子专制大同军事,北拥紫荆关,东据临清,决开高邮堤坝,断绝饷道,京师不用血战就可拿下。”

此话一出,徐有贞被吓得脸色大变,苍白如纸!

“殿下,那当如何是好?”

“速去找一人,锦衣卫指挥逯杲!”

朱见深再落一子,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此人是皇帝心腹兼亲军统帅!”

“你只需要告诉他这句谶言,石家必定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