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异类

柏油路上出现一道身影，身影的主人顾扬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身后的房子，灰尘遍地，一片狼藉。

从来都不会有人来收拾这堆烂摊子，而且又不是他造的，若是他多管闲事，破坏了肇事者的杰作，反倒会再挨一顿毒打。

顾扬收回视线，拎着空空如也的书包走向学校。

他穿一身黑，颜色单调乏味，露出的两只手臂上遍布疤痕，层层叠加，触目惊心，是为男人们常常夸耀的“勋章”。

出去买菜的邻居们见了他，赶紧别开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凑在一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刚才那么大动静又是他家发出的吧？”

“可不是嘛，我住在他家隔壁，听得一清二楚，估计摔破了不少东西。”

“天天都是这样，吵得人不得安宁，有时候晚上连觉也睡不成。”

“那家人就是这样，谁也管不了，有人去他家反映情况，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就把人家晾在那儿，一点礼貌都不懂。”

“唉，大人不好，孩子也跟着遭殃。”

“家门不幸啊。”

这些话顾扬从来都只当耳旁风，不过邻居们说的对，他确实很可悲，但那也算不了什么。

来到学校，正是上第二节课的时间，校园里很安静，顾扬从后门走进高一一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书包扔进桌斗，直接趴到桌子上睡觉。

他没发出很大的声音，这节是数学课，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讲课，注意到顾扬进来的几名学生也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自讨没趣地扭过头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他坐在最后一排，和前面的同学隔了一排空位。

来与不来，其实都一样，他只是不想一直待在他住的那栋房子，而且除了学校，他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

教室里还保留着他的位置，这就足够了。

戴上耳塞，隔绝外界的一切声音，他渐渐睡着了。

下课铃响了，班主任合上课本：“好了，这节课就讲到这里，同学们课后要及时巩固复习本节所学的内容。课代表，把我上次布置的作业收齐，送到我的办公室。”

一名女生站了起来，她的嗓音清甜，咬字清晰：“好的，老师。”

班主任交待完就出了教室。

女生名叫林薇，给人的第一感觉是阳光和温暖，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尤其有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宛如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而且对人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林薇走到讲台上，提高声量：“不好意思，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请各位组长收齐本组同学的作业，等会儿我下去挨个收。”

底下同学们的吵闹声小了些，大部分同学把写完的作业交给组长之后，就和好朋友一起出去玩了，有几个调皮的男生没把作业交给组长，而是聚在一起，等着林薇亲自来收。

林薇走到他们旁边，面带微笑，伸出一只白净的手掌：“请把作业交一下。”

为首的男生故意恶劣地笑了声：“我也想交啊，可是还没写完，怎么办呢？林学委？”

林薇上前一步，直视着这个男生，眸子里含着笑意：“真的没写完吗？”

那男生屏住呼吸，盯着林薇，持续了三秒，终于败下阵来，耳根泛红，不自在地转移视线，嘟囔道：“交就交嘛，突然离那么近干什么？我又不是没写完。”

“你说什么？”林薇装作没听见，问道。

另一名男生竖起大拇指，笑着说：“他没说什么，这么快就又被你看穿了，林学委，你真厉害！这是我们几个的作业，请你过目。”

接过作业，林薇粲然一笑：“谢谢你的称赞。”

转而继续去收其他组的作业。

“连背影都让人念念不忘，林学委不愧是我们学校公认的第一大美人啊。”一个男生眼巴巴地感叹道。

另一个男生接着说道：“校花这个称号都已经配不上林学委了，只有女神勉强够资格，你就别整天想着吃天鹅肉了。”

还剩最后一个人的作业，林薇看向顾扬，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前几次她催他交作业，都被他以一句“没写”回绝了，她把这件事告诉班主任，但班主任只是淡淡地说不用管他，更令她疑惑的是，从其他课代表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也是如此，所有任课教师都对顾扬不交作业这件事保持一致的态度，直接忽视，把他排除在外。

交完作业，林薇回到教室，刚才她并没有把顾扬叫醒，她站在后门口，又看向顾扬，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

顾扬的位置靠窗，微风从打开的窗户中吹进来，他头顶的几根发丝轻轻飘动，像在她的心上扫过一般，痒痒的。

林薇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从桌斗里拿出一张座次表，在左下角原本应该有名字的空白格子里一笔一画认真地写下两个隽秀的字：“顾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