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速之客
迪斯带着玛娜、菲尔多来到村口，看到了三名穿着修道院长袍、骑在马背上的教会人士，以及一队身着明亮铠甲的骑士团成员。
高高竖起的旗帜上，绣着一个象征光明的金色太阳。
他们骑马进入村子，神情睥睨，看着周围的村民，大声问道：“谁是村长？”
村长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出，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这三个不速之客，沉声说道：“我是村长阿特姆·曼德尔。”
最前方的白衣修士微微点头：“我们是光明教会的传教士！半个月前，布朗大公国正式奉光明教会为国教！布朗大公国境内所有人，包括奴隶在内，都要遵循光明教会的教义！”
“即日，你们要在村中搭建一座教堂！光明教会将派遣神父常驻！”
“另外，抛开你们该向公国缴纳的税款，额外加收什一税，交给教会！”
“你们每家每户，都要在家中供奉光明女神的神像！待教堂建好后每周五参加弥撒！”
听到白衣修士的话，村民们隐隐有些骚乱。
所谓什一税，指的是教会宣称农牧产品的十分之一属于‘神明’，凡是教会统治的领地，居民皆要缴纳什一税。
村民们知道什一税是什么东西，以前可从来没有人向他们征收这玩意儿，公国的税赋已经很重了，如今又要增加税款......
笃！笃！
村长阿特姆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让村民们闭嘴，旋即看向白衣修士。
“我们同意光明教会的要求，会在村子里修建教堂，也会定期缴纳什一税。”
“很好。”
见村长阿特姆如此识相，白衣修士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单：“比德村的巫师，迪斯·卡洛特到场了吗？”
村民们瞬间安静，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白衣修士。
如果说他们先前只是抗拒光明教会入驻比德村，对缴纳什一税有些怨言，那么此刻显露出的，则是彻头彻尾的敌意。
就连村长阿特姆的声音都低沉了几分：“请问阁下找迪斯·卡洛特做什么？”
“他是一名巫师，而巫师是邪恶的，是不被神明承认的异端，理应带回教廷审判。”
白衣修士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见过太多受巫师庇护的村子了，大多和比德村一样，对教会入驻村子、缴纳什一税有些抗拒，却不会翻脸，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想保护更重要的存在所做出的妥协。
一旦村民发现小聪明没用，就会立刻显露敌意，或欺骗，或斗争，总之就是不肯交出巫师。
对于这种情况，白衣修士早有预料，懒得费口舌劝说。
他身后的十几名骑士团成员蓄势待发，只要村民说个‘不’字，就会立刻冲进村子寻找巫师。
“我是迪斯·卡洛特。”人群里一道声音响起。
没等村长阿特姆说话，迪斯就走出人群，来到了最前方。
上下打量了一番，一个黑衣传道士笑道：“这么年轻，看来只是个小巫师，而且是个稀有的男巫。”
“不好，有魔物！”
另外一名黑衣传道士注意到跟在迪斯脚下的菲尔多，顿时如临大敌，掏出了一瓶圣水。
“汪？”
菲尔多歪了歪脑袋，眼中充满疑惑，那清澈的眼神没有任何攻击性。
白衣修士摸了摸怀中雕像，确定没有任何反应后，放松了下来：“只是个幼兽，没有威胁，如果有危险，马早就惊了。”
“也是。”两名黑衣传道士笑了笑，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身为传道士，他们只负责传达神谕，也就是教会和女神的命令，比德村位于布朗大公国南部行省，记录在案的人口数量不到四百，是个不起眼的小村子。
这种小村子，哪里会有大巫呢？
承认自己巫师身份的迪斯看起来才20岁出头，如此年轻，就算是巫师也没多少威胁。
这一点，他们用来傍身的神像已经给出了回答——毫无反应，根本没在比德村感受到强大的魔力波动。
这证明比德村没有足够引发神像警惕的非凡生物。
“你既然主动承认身份，我也不为难你。”
白衣修士将一副镣铐丢到迪斯面前，冷声说：“自己戴上吧，随我们回王都，接受审判。”
看着面前散发寒气的镣铐，迪斯道：“我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
“我又没做坏事，为什么要接受审判？”
“因为你是巫师！”白衣修士冷声喝道：“巫师是恶魔的信徒！是邪恶的！是异端！”
迪斯道：“恶魔确实求我帮过忙，可我没帮它们。”
恶魔求你帮忙？
什么鬼东西？
白衣修士正在努力理解迪斯话中的意思，玛娜跑了出来，挡在迪斯面前：“迪斯大人是好人！你们不能抓他！”
“他是不是好人，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而是要接受教会的审判！”
黑衣传教士寒声说道：“教会说他是好人，他才是好人，说他是异端，那他就是异端！”
“你们这是不讲理！”玛娜梗着脖子说：“迪斯大人凭什么要得到光明教会的认可？”
闻言，黑衣传教士瞳孔一缩，好似被触及到了逆鳞，勃然大怒：“你敢质疑光明女神的权威？！”
玛娜还要说话，村长阿特姆赶紧站了出来，询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对待迪斯大人？如果是请他去当教皇，我们不会阻拦。”
“哈！哈哈哈！”
黑衣传教士被这句话逗笑了，甚至忘记了玛娜刚才质疑光明女神的事情。
“请一个巫师当教皇...亏你想得出来！哈哈哈...”
“跟他废什么话！”另一名黑衣传教士目光鄙夷的说：“直接把他抓回去！像他这种和恶魔接触过的异端，肯定是要吊起来烧死的！只有这样才能净化他污秽的灵魂！”
“烧死？！”
“你们要烧死迪斯大人？”
村民们瞬间愤怒了，涌上前要将三名传道士拽下马。
他们虽然都是从外面搬进村子的，但迪斯大人的仁慈就如天上的太阳一般温暖，当外面都在收税的时候，迪斯大人对他们一点要求也没有，从来没索要过什么，他们能做的回报就是给迪斯大人送去最好的食物！
因为有迪斯大人在，比德村才能安稳承平数百年！
就连村长都是迪斯大人看着长大的！
这里就是一片世外桃源！
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谁要抓走迪斯大人，就是要他们的命！
“滚开！我让你们滚开！”
“贱民！给我撒手！”
两名黑衣传教士怒火滔天，指着村民们骂道：“你们已经被彻底洗脑了！巫师都是邪恶的！光明女神才是仁慈的象征！再执迷不悟，圣殿骑士团将踏平比德村！扫除你们这群异端！”
后方的十几名骑士团成员板着脸，手掌已经按在了长剑之上，如果刚才村民还有进一步动作，他们会立刻拔剑，砍死这些意图不轨的‘堕落者’。
虽然光明教会的教义中，明确提到不许滥杀无辜，但这些闹事的村民很明显不属于此列。
杀死一群被巫师洗脑了的异端，可不算违反教义。
“大家请住手！”
迪斯喊了一句，村民们逐渐停下，愤愤不平道：“迪斯大人！他们太欺负人了！让我们交税我们忍了，建教堂我们也忍了！可他们要烧死您！我们不能忍！”
“我无意挑起争端。”
迪斯小声说道：“但我真的不想去王都，我只想研究巫术，你们可以重新问吗？”
“问什么？”
“问村子里有没有巫师啊！我回答没有，你们就可以放心了！”
“.......”
白衣修士目瞪口呆，旁边的黑衣传教士也是一脸震惊的说：“麦奎尔修士，他在耍你哎。”
迪斯微笑道：“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哦...”
迪斯失望的摊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菲尔多，吃掉他们。”
话音落下，原本在众人眼中可爱乖巧的毛绒小兽身体突然开始膨胀，黑色毛发疯狂生长，体型不断变大，眨眼间变成数米高，额外长出了两双猩红眼睛，周身散发黑雾，好似一头从地狱走出的恶犬。
“吼！！！”
阴影笼罩众人，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白衣修士脸色骤变。
“六.....六眼魔犬！地狱的魔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普通巫师！”一名黑衣传道士惊声尖叫：“史诗.....不！至少是传奇阶的巫师！”
“快跑！”
用力拽动缰绳，麦奎尔几人想要逃离比德村，可马匹已经嘶鸣着匍匐在地，无论如何抽打，也不肯移动分毫。
这是来自血脉层面的压制！
身后响起盔甲摩擦声，麦奎尔转过头去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只见原本负责护卫他们的十几个圣殿骑士，已然丢下马匹沿着来路逃窜，就连象征光明教会的旗帜都丢到了路边，丝毫没有骑士的风度。
六眼魔犬，来自地狱深处的魔物，如果霍出性命，倒也不是不能一战，毕竟六眼魔犬不见得能把得到女神赐福的他们全都吃光，可问题是......
六眼魔犬有主人啊！
能召唤出六眼魔犬的迪斯，难道就没有其他手段了吗？
逃跑，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留下，必死无疑！
“这群家伙真是靠不住！”
麦奎尔暗骂一声，掏出怀中的女神雕像，捧在手中，高高举过头顶，语速飞快的念道：
“神行走在祂的国度，巡视众生...”
“我愿尊您为主神，让您进入我的生命，成为我的救主...”
“伟大的光明女神墨菲斯，我诵念您的名，献上最高的忠诚，愿您给予回应...”
祷告结束，神像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光明女神墨菲斯没有显灵。
麦奎尔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此时背后传来怒骂声，他转头一看......
逃走的十几名圣殿骑士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住，怎么也无法离开比德村，正气急败坏的挥剑劈砍面前空气。
“不是神像没有感知到强大的魔力波动，而是在进入比德村的瞬间，神像就被压制了......”
麦奎尔惨然一笑，手臂垂落，神像掉落在地。
下一秒，血盆大口将他彻底笼罩。
死亡降临的瞬间，他脑海中浮现迪斯·卡洛特的请求。
“原来他不是在求我放过他，而是让我不要逼他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