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恶灵古堡（完）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了我的存在？”那道声音问到。
“其实也是刚刚才想通的。”郑斜回答，“上次过来时——也就是两年前，我从一开始就被困在了精神世界里的一个小杂物间中。
“而那边那个老巫婆两年前才刚搞明白怎么用ctrl-c和ctrl-v构建出一条一点细节没有只能无限循环的空走廊，那个小杂物间的细节丰富程度显然超出了她的能力。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个小杂物间和她没有关系，是其他人构建出来的。”
郑斜对着空气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而在整个事件中，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你，因被恶魔注视而获得了超能力的天才，梅西耶·塔菲尔。”
那道声音沉默下来。
“你在哪里？能否赏脸出来见一面。”郑斜从两头怪兽硕大的钳子底下钻了出来，向对方发出邀请。
随后郑斜胸前挂着的怀表突然闪烁了一下，一道模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脸色苍白，头发稀疏，身形矮小。
梅西耶·塔菲尔。
“你将自己的灵魂寄托在了这个怀表上？”郑斜疑惑。
“不，这只是一道精神投影，算是我的分身。我的灵魂本体附身在你找到的那个小木偶上，此刻不在这里。”
梅西耶说到。
郑斜想起来，那个小木偶此时还在康明辉的物品栏里。
“这么说之前那个袭击我们的幻影也是你？”
郑斜想起来刚进入古堡不久时，康明辉被一个有点不同于其他梅西耶个体的幻影袭击了。
“是我。”梅西耶说到，“我以为又是一个来找死的冒险者，就打算把他弄晕了丢出古堡，没想到你又突然出现了，就赶紧离开了。其实你不反抗我也不会杀了他。”
郑斜对此表示呵呵。
现在打过一次了当然是这么说。
要是当时郑斜真没出手的话那可就没准了。
“实际上你第一次在杂物间见到的那个也是我。”梅西耶见他不信，也没争辩，继续说到：“那个杂物间是我构建出来的藏身处。你突然闯入那里，我以为是母亲派来的怪物，所以就发动了攻击。”
“我长得这么帅，哪点像是怪物了？”郑斜虚着眼睛。
但同时他也想到了，当时他就发现那间杂物间像是有人生活过的样子。
他最早猜测是那些被抓失踪的探险家被关在那里，而后来的事情显然推翻了这一点。
原来生活在那里的就是梅西耶。
“结果没想到你竟然扛过了我的精神攻击，实在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梅西耶跳过了这个问题，“随后我发现你似乎不是母亲的属下，便用能力做了一把小锤子留在了那里，希望你可以逃离那个空间。”
“那个道具果然是你留下的。”郑斜本就有所猜测，现在算是确信了。“后来的小木偶星象仪也都是你留下的对吧？”
“星象仪是我放在那里的，那间干净的屋子也是我见到你之后临时构筑的。因为我不能把留有我自己能力的东西放在母亲掌控的世界中。”
梅西耶证实了郑斜的推测。
“果然是个天才。”郑斜感叹。
看到郑斜的到来，立刻就能做出一间儿童房间大小的空间，替换掉原本的房间而没有被塔菲尔夫人发现。
“以前我最喜欢在房间里关掉所有的灯光，躺在床上看星星。一看就是一整晚。
“那些怪物的身上都掺杂了我原本身体的一部分，也就继承了我的一部分灵魂碎片和执念。所以……它们也会受到其中的影响。我将自己的能力注入其中，认为你们可能会需要它。
“至于小木偶……那是我以前最好的伙伴，我就在死前用它当做了我的载体，将灵魂附身在上面。
“原本母亲并不知道这件事，我在杂物间那里一直都藏得很好……但两年前你来到这里的那次，母亲发现了我帮助你的小动作，于是就找到了我的木偶本体。
“母亲知道我的灵魂在里面，却又没有能力摧毁它，所以就把木偶封印了之后扔进了洗手间里。
“我的灵魂无法离开木偶，只能分出一道投影到外界藏起来，等待机会。然后就在刚才又再度见到了你。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郑斜点了点头。
事情已经基本彻底清晰了。
事情的开始，是塔菲尔夫人由于嫉妒而吞食了梅西耶。
然而梅西耶的天分是真的超群——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为精神系超能力者的他竟然让自己的灵魂维持不灭，甚至还逃了出来，附身在了自己的木偶上，得以苟活。
塔菲尔夫人研究了两年才能勉强搞出来一个简单的走廊，而梅西耶在那时就已经可以做出一间细节极为丰富的杂物间，并且藏身在其中，一直没有被发现。
直到郑斜的出现，改变了事情的走向。
而在两人交流情报时。
现在的塔菲尔夫人，已然形似一头野兽。
塔菲尔夫人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神智，她伏在地上，竟是已经将所有的梅西耶个体以及房间中的尸骸全都吞吃掉了。
她的脸完全隐藏在鲜血和阴影当中，披散的头发和手指缝中间露出一只猩红的独眼。
她的身边扭曲缠绕着怪异的肢体，那些并非是无形的阴影，而是有形的实质。
由于吞噬了所有的梅西耶，她能力似乎变得空前高涨，但理智也已经几乎彻底消散。
“祭品祭品祭品祭品祭品——迎接伟大支配者的降临吧！！！！”
塔菲尔夫人猛地抬头，看向郑斜，随后发出尖锐的咆哮，化作离弦之箭飞速扑了上来。
郑斜拎起球棍就和塔菲尔夫人战成一团。
然而此时的塔菲尔夫人连疼痛都感受不到，虽然精神控制对郑斜无效，但她自身的力量却得到了极大的强化。
在杂乱无章的狂攻之下，郑斜几乎都快要握不住自己的棒球棍了。
“母亲已经彻底被恶魔同化！”梅西耶喊道，“快跑！用我给你的小锤子离开这个空间！我可以拖一段时间！”
“跑？”郑斜咧嘴笑了。
“跑了要怎么完成任务呢？”
“你打不过她的！”梅西耶非常焦急，“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母亲了，是恶魔在控制着她，实力非常强大！”
“就算控制她精神的是恶魔，她的躯壳也是肉体凡胎。”
郑斜用尽全身力气，使球棒将塔菲尔夫人再次挡了回去，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了。”
“你在说什么？”梅西耶急得不行，他不希望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能和自己交流的人死在这里。
梅西耶甚至想要强行把郑斜丢出去，但很遗憾他的超能力对郑斜无效。
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
梅西耶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
“你留在他那边的本体应该看到了吧？”郑斜非常快乐的笑了起来。
“你把小锤子留给那个人了！”梅西耶睁大了眼睛，“他……他在破坏墙壁！”
剧烈的声响之中，四周的墙壁轰然倒塌。
“呼……这可真是……太累人了！”
康明辉从墙后走了出来，面色极为憔悴。
但在他身后，却不是墙壁后的房间，更不是古堡外的天空。
而是一片只有血红色、极为拥挤狭窄的单调房间。
许多血尸像潮水一般从里面涌了出来，他们呆愣了一秒，随后伸着手，哀嚎着，欢喜着，尖啸着。
“这应该是她的早期试作品，后来被用来当做监狱，或者说垃圾桶了。”
郑斜解释道。
“下次再有这种计划好歹提前跟我说一声，”康明辉不住的抱怨，“我脑子宕机了将近半分钟才想明白你想要干什么。”
郑斜在将康明辉推向血肢的同时，也给他送去了一道交易申请。
交易的内容，自然是那个可以自由穿梭空间的小锤子。
血画之后的那个房间被塔菲尔夫人掌控着，游离在空间之外，随时可以改换地点。
在外面没办法定位到那个房间，只能推一个人进去，再从里面用小锤子破坏掉两个空间之间的壁垒，这样就可以强行打通两个世界了。
留在外界的那个人需要正面应对塔菲尔夫人的大军，这活只有郑斜能干。
所以要进血画背后世界的，当然就只能是康明辉了。
这就是郑斜跟康明辉说的那个“有点疯狂”的计划。
“那里面可真吓人……”康明辉一脸不堪回首的絮叨着，“又挤又窄，一大群力大无穷的血尸摞在一起，有的拼命的想要往房间外面爬，有的又拼命的想要把外面的人拉进去……
“然后这些血尸为了能留足空间来活动还在不停的打架和吞噬对方，好几次我都差点被他们咬死……
“还好他们并没有特别对我感兴趣，我才抓紧打通了墙壁。但凡我手上再慢一分钟，估计就已经被他们吃掉了……”
显然刚才的经历让康明辉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抱歉抱歉，但干得漂亮，这次多亏你了。”郑斜知道康明辉扛着那种压力完成任务着实不容易，毫不吝啬的给他赞了一句。
另外一边。
塔菲尔夫人看到这样的一幕，此刻竟然是短暂的恢复了一丝理智，口中吐出了急促却模糊不清的声音：
“怎么，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
她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恐和害怕的神色。
“这些都是这么多年以来，被你杀害的那些普通人。”
郑斜看向她说到。
“你不仅折磨他们的肉身，还亵渎了他们的灵魂，将他们放在另一个空间当中，控制着他们为你杀人。
“而后每当有人来到古堡，都会被你杀害，扔进那个对面的世界，成为他们的一员。于是这个封闭小房间中的血尸就越来越多。
于是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战斗，失败者被胜利者吞噬，这样就能留出更多的空间。
“而你也知道，同类互相吞噬，虽然会变得扭曲堕落，但同样的，也会获得实力上的巨大强化。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喜欢用他们来杀人了不是么？
“但出乎你预料的是，他们似乎强的有些过头了，以至于你甚至不敢将他们彻底放出来，只能隔着一层空间作为监牢，让他们在牢笼的缝隙中伸出血肢来攻击我们。
“而现在，在那样的吞噬中最终活下来的血尸们，他们带着无穷的恨意和冤屈，终于被解放出来了。
“你猜他们复仇的目标，会是谁呢？”
郑斜笑得非常开心。
几十条条血尸并非每一具都可以正常用双腿行走。但他们却一致或爬、或走，缓慢但坚定的向塔菲尔夫人靠近，向她伸出手来。
“你们是我的仆人，去给我杀人！！！”
阴影的丝线暴涨起来，塔菲尔夫人想要再度控制这些血尸的精神，操控他们去干掉郑斜一行人。
“休想！”
梅西耶飞到空中，用清脆稚嫩的声音冲着郑斜大喊：“把木偶本体和那几样道具都给我扔过来！”
郑斜和康明辉自然立刻照做。
怀表，木偶，小锤子，星象仪，四件任务物品同时飞向梅西耶的幻影。
四个道具化作白光融合在一起，正版梅西耶的身形重现在空中。
他伸手一扯，比塔菲尔夫人还要强韧的阴影丝线在空中穿梭飞舞，将对方的丝线完全切断。
“你这臭小鬼干了什么？！”塔菲尔夫人破防痛骂，随后恐惧让她不自主的浑身颤抖起来。
“不，不要！！！你们不要过来！！！！！”
数十条从真正意义上的尸山血海中杀到最后、吞噬同类而活下来并获得了超强进化的血尸，一起扑了上去。
“去死，去死，全都给我去死！”
塔菲尔夫人狂暴的挥舞着自己扭曲的肢体，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将那些血尸一齐打退了几步。
然而郑斜也来到了塔菲尔夫人的面前。
“表情别这么僵硬嘛。”
郑斜端起照相机。
“来，笑一个。”
“不，不！！！！”
一道剧烈的闪光将塔菲尔夫人笼罩。
塔菲尔夫人惊恐的声音瞬间停滞。
随后埋没在再度一拥而上的血尸当中。
轰隆隆——
由于整座三楼大厅失去了墙壁的支撑，这座现实中已经破败的古堡，在这个停滞在两年前的精神世界中，同样坍塌。
可惜古堡的外面并非太阳，而是无穷无尽的虚无。
【主要任务“击败恶灵塔菲尔”已完成。】
【深渊“塔菲尔古堡”探索目标全部完成，三十秒后离开深渊。你也可以随时主动选择离开。】
康明辉瘫坐在地上。
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心力交瘁。
“我先回去了。”康明辉摆了摆手，跟郑斜打了个招呼，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血尸们也停下了活动，呆立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你结束了这一切。”
梅西耶来到郑斜面前，想他伸出手来，认真的说到。
“彼此彼此，还要多谢你的帮忙。”郑斜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厚着脸皮问到：“另外你那小锤子挺好用的，介不介意再给我做一个？”
梅西耶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暗影丝线化作一支小锤子出现在他的手心当中。
【思维通行锤】
【品质：稀有】
【类型：灵物】
【功能：可以在不同的思维世界中自由穿梭。】
【备注：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多谢。”郑斜将锤子放进背包里。“那我也告辞了。”
“希望以后还能再见面。”梅西耶向郑斜深深的鞠了一躬，郑斜摆了摆手，消失在白光中。
梅西耶来到塔菲尔夫人面前，哀伤的看着她。
这个曾经雍容华贵的女人。
这个曾经爱他，也爱家庭的女人。
这个已经变成一头怪物的女人。
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
“噩梦终于结束了。”
梅西耶抚摸着塔菲尔夫人的脸庞，随后将挂在胸前的怀表解了下来。他摩挲着上面的刻字，随后将怀表放在她的怀里。
【“亲爱的梅西耶，我们永远爱你”】
“忘掉那些噩梦，做个爸爸和妈妈一起好好生活的美梦吧。”
梅西耶打了个响指，火焰燃烧起来。塔菲尔夫人的身体化作灰烬，消失不见。
本是无尽虚无的天空上，洒下一道阳光。
……
一股熟悉的溺水感涌来，郑斜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像泡沫一样飘然上浮。
他的身体逐渐化为虚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郑斜的身子猛然一滞，浑身颤抖起来。
一股澎湃的压力轰然垂下。
“怎——么——回——事——”
郑斜的思维几乎堵塞，不仅身体无法行动，就连大脑也近乎停转，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压力来自外部……”
郑斜咬紧牙关，选择主动去聆听自己脑子里的声音。
无穷无尽的低语此刻变得极度清晰，郑斜的眼底、耳朵、鼻腔和嘴角同时流出鲜血。
郑斜抬起头来，只见一头如高楼般巨大的身影，穿越混沌虚空，向他投来目光。
那是一头独眼、象鼻、浑身长满冗长毛发、身旁垂着两条巨大蟹钳的怪兽。
“支配者伯克利特斯……”
在那无穷无尽的低语声中，一道呢喃变得极为清晰。
施加于郑斜身上的压力顿时一松，溺水感消失不见，郑斜离开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