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权与义
“琼恩·德·马林，马林地的领主，现指控你犯下多项重罪，包括在争吵中杀害一名无辜贵族，以及未经合法程序擅自处决一名已拘押的犯人。本王今日亲自审理此案，以求公正裁决，恢复律法之威严。”
王座之上，阿方索王低眉颔首，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这才是王者风范，李奥不由得倾佩，这比前几天他和埃莉诺去找他的时候看着正经多了。
在堂上为圣王，在宫外是友人，该什么样就什么样，也难怪他的威望如此之高，同时朋友遍地都是。
在长阶下，两边分立着身着铠甲的侍卫与手持权杖的贵族，他们的目光都聚焦于中央的被告席上，那里，老琼恩被铁链束缚，面容憔悴。
小琼恩和手下站在李奥身后，立于左侧，右边则是案件主诉，是这几天匆匆赶来的死者亲戚。
在对面，李奥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他一样正装出席，手执权杖，从他的纹章可以辨识他的头衔——特雷亚伯爵，菲斯·德·特雷亚。
维恩目前的领土，实际上是半岛沿岸呈“U”形的条带，李奥的托兰特领位于西岸，特雷亚领基本上正好在他对面。
从他花里胡哨且一分八瓣的纹章就能看出来，他与外国贵族有血脉牵扯。但他又不能算外国派，因为他娶了埃莉诺的异母姐姐，是王室姻亲，而且经常参与海战，算是重要将领。
一杆枝叶，两处扎根，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怎么还扯上他了，现在问题可能有点大。
他一到王都就来上庭了，李奥根本来不及准备，也没时间去翻他谱系，看看他和死者究竟是什么关系。
要是远亲，那他可能就是来撑个场面，讲几句话意思下，就算帮助亲族了。要是近亲，那李奥将不得不重新考虑在此案的参与程度。
不能为了可能的盟友，弄出一个确凿的仇敌，特别是对方同样是王国重臣。
但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试探着行事了。
王座边，书记官捧着案卷，朗诵案情明细。
“琼恩，你是否承认，以上叙述均属事实？”
“是的，我承认。”
“那么，你是否有任何可以减轻罪责的辩护理由。”
“陛下，”老琼恩挣着锁链，直起身来，直接跳过书记官对国王说话，“我的一切行为均出于保护王国律法尊严的目的，我无法从这两人的死亡中取得任何利益，我承认我因过失杀了不该杀的人，但这绝非谋杀。请我王裁决。”
琼恩的陈述引起了法庭内的一片喧闹，主诉方的亲属更是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声色俱历地指责琼恩在撒谎，要求国王严惩凶手。
而特雷亚伯爵则保持着冷静，目光锐利地观察着李奥。
你看着我干什么？
李奥很快想通了关节，在对方视角下，他同样不知道李奥是来干嘛的，单纯的证人，还是站在某一边？
也就是说，他其实也不想和李奥直接敌对，至少这件事犯不上。
“肃静！”
一声怒吼从王座上传来，混乱的法庭瞬间寂静，国王这时才缓缓开口：“琼恩，你是否有证据能够证明你的目的？”
老琼恩又低下头：“陛下，我并无确凿的证据，但我可以保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我的领地和人民的利益。我愿意接受公正的审判，无论结果如何。”
“那么，”国王的眼扫过底下的群臣，“众卿的意见是？”
“陛下——”李奥和特雷亚伯爵同时迈出一步，见对方有动作，又退了回去。
“长者先言。”
李奥只能暂时退避，等着对方发挥。
“陛下，臣认为，此时应进行比武审判，由臣与犯人比武决定判罚，”特雷亚伯爵站上前来，慷慨激昂，“臣主张夺其爵位，死刑以正律法！”
你怎么也要比武审判？
李奥弄不明白了，你这是要干什么？战场上我俩不见得谁差，但是单打独斗你绝对打不过我的啊。我要下场你赢不了的。
还是说他的目的就是如此，如果李奥不管，那他可以放心打老头，如果李奥下场，那输了也就输了，让李奥赢可以避免更大冲突，反正他都愿意出战比武审判了，对亲族也就可以交代了。
那可真是好算计。
但这只是猜测，李奥不会读心术，如果猜错了，那也只能认栽。
“陛下，”下定决心，李奥也上前一步，“臣以为，琼恩代王行政，杀人实为保全陛下威严，流放废黜足以，若陛下准许，臣愿代其出战。”
“同意比武审判，”国王沉思片刻，起身宣判，“但主诉一方既然说代表王国律法，就不应由血亲出战，卿还是回避下吧，就由太子代替，三日后对决。”
我算是看出来了，在座的个个都是身怀绝技，脑子里的弯弯绕一个比一个多。
国王表明态度了。
尽管在封建逻辑中，让太子下场跟他自己下场差不太多，他用王太子替换了伯爵，表面上是站在对面，但实际上，年轻的王太子经验比不上特雷亚伯爵，力量比不上李奥，基本上是三个人里最弱的。
反向站队，站对面的目的是为了我方赢，同时又给足了对方脸面，避免了两个王国重臣兵戎相见。
这件事里唯一受伤的就是王太子，他莫名其妙被拉上来打了一场巅峰对局。尽管大伙都知道他打不过，但输了还是不好受的。
当然也不是全亏，毕竟李奥的名气在那里，输得不是太难看的话说不定还能长点脸，同时这一战将他和王国律法的立场绑定，也算是刷刷威望，增强了合法性。
这甚至也可以说是机会，看他能不能抓得住。
但这对李奥来说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原本只要赢就行了，现在还得考虑给对手留点面子。
他不打算为此得罪太子，到时候少不得要让让招。
但无论如何，权力的游戏已经结束，李奥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小琼恩的领地和老琼恩的命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