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差事
【人阶八品静心咒】
“止心中杂念，去诸般烦恼！”
陆宏看着面前供桌上残破的泥塑弥勒像，心中暗道果然佛靠金装。
世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外在这般寒碜，香火争不过也就罢了，就连给的奖励也是差上几分。
“罢了，罢了，就当我发发善心，替你撑撑门面。”
毕竟拿了人家好处，事情还是要办得圆满一些。
心念于此，他调上一盘金漆，将这弥勒像装点了一番，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出门，交差。
门外等候的小吏，还是那位范平。
“范差爷，这几日点卯时，怎么不见所丞大人了？”
想着对方是老熟人，陆宏的胆子大上了几分，开始打探起消息来。
“这事我也不知，他前几日匆匆给我们这些值守差吏交代了注意事项，然后就没影了。”
范平笑了笑，打趣道：“想不到宏兄弟如此关心所丞大人，想必他知道了，心中定然十分感动啊。”
“那是自然，所丞大人担着咱们一所百来号人的重担，做下属的当然要时时体恤他老人家的辛苦。”
陆宏嘴上不着边际地胡扯，心中却十分不以为然。
他纯粹因为这几日没分配到什么好活，从造化烘炉那里尽得到些八品、九品的小东西。
颇有点怀念起所丞在时，好用就往死里用的那种态度了。
这四五日，戊字号修缮所里，都是些普通的崩坏神像。
他拿到了九品的气血丹一颗，吃下之后体质更上一层楼，隐隐有破开桎梏，超脱凡俗之感。
九品静音符两张，使用后可以将周围五丈内的一切声音消除，大约能持续半刻钟的时间。
八品百年蛇胆一颗，吃下后能清除掉脏腑内积累的毒素，连带着提升了身体对于毒性的抵抗力。
再加上，日日早起引朝霞紫气入体，丹田内存储的紫气已经有棉线般粗细了。
陆宏现在呼吸绵长，气息稳定，走路虎虎生风，颇有武学宗师的大家风范。
“不过，所丞这番外出，想必也是和宏兄弟有关。”范平眼珠骨碌一转，忽地说道。
“哦？此话怎讲？”陆宏颇为诧异。
“所丞离开前那日，有事叮嘱我们这些值守差吏，我去得早了些。”
“就听到他在内堂叫嚷着，亏了亏了，都怪之前眼拙，没看出陆宏这块璞玉，反倒把朱贵那块顽石像宝贝一样捧在手里。”
范平比划着所丞的动作，一五一十将当时的所见所闻尽皆说出来。
“多谢范差爷告知了！”陆宏拱拱手。
“宏兄弟不必在意，依我看这是你的大造化，说不定就能碰上什么机遇。”范平也许是怕陆宏担心，不由宽慰了几句。
两人又随意扯了几句闲天。
陆宏抬头看到天色尚早，照例往所丞的办事处走去。
刚入屋，就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用与之不相称的速度跑了过来。
随即，就看到所丞那张肥腻的大脸，满脸猥琐笑容地凑了过来。
“陆宏呀，我可给你揽了个大活回来！”
听着对方兴奋的语气，陆宏不由得感觉浑身的寒毛倒竖了起来。
“不知所丞大人说的揽活……”
还不等他将话说完，所丞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诶，叫什么所丞大人，显得多生分，我姓王，以后你就叫我王大人。”
“是，所丞……王大人，不知您所说的揽活是指哪方面？”
“当然是修补神像的大活了！”
王所丞一脸奇怪地看了陆宏一眼，颇有种你想到哪里去了的无奈感。
“木字号修缮所来了一尊文殊菩萨像，放在木三房里。他们折了四五个修补匠，还没将那神像修好。”
“我听说了之后，积极找到他们的所丞，用自己的信誉极力担保你去，才给你争取来了这个露脸的机会。”
王所丞一副言辞恳切的样子，好似全然都是为了陆宏好一般。
修缮司内分为很多的修缮所，各所的命名一般按照天干地支或八卦五行的方式进行。
这一点陆宏自然知道，但在他的记忆中，各所一般是各家自扫门前雪的状态，极少互相往来，更别说主动去帮别人。
许是看出了陆宏的疑惑，王所丞慢悠悠回到座位上，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浓茶，方才摆着官腔说道：“各所当然有各自分配下来的任务，但有些棘手的事情，不方便麻烦上面的大人物，自然就是咱们互相帮扶着一点了。”
“王大人的报国之心，苍天可鉴，在下本不应推辞，可是本所内积压的任务还有许多，解决之前还是不便分出手来去帮别人吧。”
陆宏心中冷笑一声，摆官腔谁不会呀，他好歹也是写过申论的人。
虽说木三房里的神像，肯定会给不错的奖励，但他可不能给人留下任由摆布的坏印象。
人对于付出的东西才会珍惜，平白得到的好处，反而会觉得理所当然。
况且本事在他身上，当然有资格讨价还价了。
果然，王所丞沉吟片刻，突然问到：“你的卖身契好像还有十六年半吧。”
“正是！”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陆宏很干脆地承认了。
“你想要早点获得自由吗？”
王所丞眼神一凌，显然他以为自己拿捏到了陆宏的痛点。
陆宏一顿，随即一字一句说：“想自然想，不过也没那么想。”
这番话就是他的肺腑之言，他当然想要自由自在，可是离了修缮司之后，又有哪里能找到这么稳定可以修补崩坏神像的地方。
王所丞没好气地把茶盏一丢，斥责说：“吞吞吐吐，话都说不清！”
末了，他也知道强求不得，转而说：“既然如此，看来你对修缮司还是很有感情的。这样，你帮忙修补其他所的神像，我就给你记上一笔功劳，待到卖身契消了之后，我举荐你入册如何？”
入册！
这便是吃上了皇粮，最起码小吏的位置是稳了。
陆宏闻言自然心动，问道：“我一介修补匠也能入册？”
“这个自然！”
“入册之后是什么？”
“当然还是修补匠啊。”王所丞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陆宏直接被呛到无语：“那和现在有啥区别？”
王所丞哼了一下，满脸不高兴：“你小子别得寸进尺，你们这帮人顶多算修缮司的杂役。那些入册的才是正牌修补匠，好处是你想不到的！”
“那木字修缮所的事情，为啥不找他们？”
“他们……有别的事情要忙。何况各所本应承担的任务完不成，上面的人会怎么看？”王所丞话锋一转，“好了，给句痛快话，到底干不干？”
“愿为王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宏两手抱拳，大声宣示忠心，连带着房梁上一寸厚的灰尘都被震下些许。
“诶，为陛下效力，为朝廷办事。”
两人随即对了一眼，不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