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宿管阿姨单亲带娃。
我把奖学金借给她开了间裁缝铺赚钱糊口。
我保研面试的衬衫得改短，阿姨开口要60。
三年未涨价，一涨就是三倍，只涨我的。
衬衫还错改成超短款。
我面试，阿姨追进来扒了衬衫，嘶吼着要给女儿舞蹈比赛穿。
保研黄了。
后来她把业务开到我家楼下，我爸腿上，我房间……
铁了心把我绑在裁缝铺里当一辈子工具人。
可惜我爸没敢告诉她，我报复心有多恐怖。
1
宿管阿姨把三年的营收都给女儿报了舞蹈班。
一分不舍得给自己花。
整日忙活布料，虎口的裂口越开越大。
我看得眼酸，痛快付了60，多余的钱就当给她买瓶护手霜吧。
阿姨改的过短了，但贴心的洗了晾了熨了，衬衫质感都变好不少。
我匆匆拿走，给她发消息知会道谢。
面试路上碰见改裤脚回来的学妹，下意识问了一嘴。
她回，「18，新人优惠了两块。」
阿姨怎么只涨我的价？三倍啊。
脑子乱糟糟的，我安慰自己，面试要紧，先别瞎想。
等轮到我刚做完自我介绍，阿姨破门而入。
一把扯掉我外套上的两粒扣子。
「把我女儿衣服脱下来！误了比赛你赔不起！」
改后的衬衫刚刚遮住胸，到肚脐好大一截皮肤是裸露的。
我反应过来拼命护衣服。
加上两个女老师，六只手愣是没制止住。
衬衫被她粗暴推搡到领口处，露出肉色的里衣，和……
空气凝滞，只有角落上的监控时不时闪一下。
男老师无措叫保安，女老师被推搡在地，宿管的大手紧抓着衬衫，丝毫不在意勒死我了。
扒了衬衫，她挤开保安，推着我肩膀骂骂咧咧往宿舍赶。
「短信上说的清清楚楚！衬衫料子合适，正好改了给乐乐舞蹈比赛穿！你倒好，一声不吭穿走了？我姑娘是穿着旧衣服去比赛的，你都保研了可她的人生还没开始，你妈没教过你得让着小孩吗！」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保研完了。
「好，既然你没妈那我就替她好好教育教育你！」
我反手扇了她一巴掌。
要不是我妈，她这辈子都开不了裁缝铺！
全想通了。
毕业前狠宰我一次裁剪费，60够娘俩吃一周。
我给过她很多九新衣服，基本都改小了给她闺女穿。最后薅一件299的衬衫，不薅白不薅。
我真没想到她是贪得无厌的人。
她捂着脸拐道去校长办公室告状。
可我想不通，我没错，善良不是罪吧？
我想起初见她女儿，满校园捡塑料瓶差点被车撞。
她则蹲守在食堂，躲着保洁偷捡剩馒头吃。
兑付饱了给女儿小灶做鸡鸭鱼肉，刚毅无私，我打心底里佩服这样的母亲。
于是我收拢宿舍的废纸盒、瓶子、旧衣服，三年送了她无数次。
也是我建议她开个裁缝铺，帮女生宿舍改改裤脚、腰围，换换拉链。
她说幼儿园开销大没余钱，我就把刚到手的奖学金借她。
更是我挨个宿舍帮她打广告，跑老远拿来朋友的裤子积极照顾她生意。
20块，是我满校园问卷敲定的定价，三年没涨，才确保店里每天有三五单生意。
我还找出妈妈压箱底的小孩衣服样纸，都送她给女儿改衣服。
她说沾了我们母女的福，一定当金子一样保管好样纸。
她常跟我念叨，有这两平的裁缝铺，后半辈子都不怕了。
她还教导女儿，将来要像我一样心肠好。
我不图回报，那间裁缝铺也是我的指望，我想看她们母女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可那个勤快无私的母亲形象，怎么突然就烂了呢。
我楞在原地，一波波冲击搞得我不知所措。
围观的学生代入后吓半死。
「完蛋，等着吃处分被捂嘴吧！」
保研黄了，现在我的毕业证也要危机了吗？
2
我的衬衫照火了，去拉屎都有人敲门要链接。
她们通通拿去要宿管裁成一比一复刻的。
说是很有大牌miu风。
对了，她们管我叫保研衬衫姐。
大赞我穿辣妹装闯面试的勇气。
讽刺和无脑夸，我都不想听。
可舆论像泄洪一样，最后的在校时光，我不得不把帽子焊死在头上。
路过宿管的裁缝铺，玻璃上大喇喇贴着我的衬衫照，被她扒开西装露出的一瞬。
看得我浑身发毛，气到说不出话。
旁边价格标着醒目的16元。
真可笑，大闹考场后好些人发声呼吁避雷裁缝店。
这才逼的她硬生生降价揽客。
往年每到军训、毕业季，我都劝她降价营销，她压根不肯，如今倒痛快了，看来暴打我这波导致业绩严重下滑。
越想越憋屈，我真想把玻璃，最好把店，全砸烂！
可我不敢，我甚至不敢拒绝辅导员要求的五千字检讨。
老师说她不是警方，管不了扒我衣服的人。
穿超短上衣面试影响极其恶劣，她只管我的检讨合不合格。
我前脚交了检讨，后脚宿管又出手了。
她把我的行李通通丢到楼下。
衣服散落一地，男生一出男宿楼就能踩到我的衣裤。
她大喊「赔我闺女！」
「都是你抢她衣服穿，害她难过跳砸了比赛，现在好了，婆家把孩子抢走了！舞蹈班的钱也被他们私吞了！我的女儿啊再也见不到可怎么办，我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开店攒了三年的钱，全没了！全没了！」
「都怪你个害人精，有妈生没妈养的混蛋玩意儿，不就一件衣服吗非要我们娘俩的命是不是！我给你做一辈子衣服行不行！把我绑给你行不行！」
她指着那堆衣服破口大骂，哭丧一样嚎。
我僵硬站在角落里偷窥，被骂「没妈」瞬间流泪。
可要不是我妈，我真不会教她帮她开这间铺子。
三年来她从未对我露出过一点厌恶，永远热情温暖。
怎么瞬间翻脸背刺？我不理解这一切的发生。
我被学校遣送回家，怕刺激到她再出事。
我问老师为什么不直接开除她。
「你都要毕业了做事怎么这么不成熟，从你把奖学金借她开店，学校就被她赖上了。请客容易送客难！」
检讨得围绕这点写，我明白，但我还是想不通，错在善意吗？
考试周被宿管搅得鸡犬不宁，夜里熄灯后，她的哭嚎精准穿透三层楼，哭诉她可怜的身世。
没几天，再美的辣妹衬衫也没人敢找她做了。
裁缝铺成了摆设。
没了女儿断了收入，她走投无路疯狂打听我住处，誓要我负责到底。
室友劝我躲躲，可马上毕业季了，书念不成了工作也没法找吗？
学校里疯狂吐槽、嘲笑我是不知天高地厚救蛇的农夫，活该被反咬。
我不敢出门，在家刷着评论气到胸痛，睡着又哭醒。
学校不得已赔钱开人，通报批评我，临毕业我成了全校的笑话。
几个月前还幻想保研意气风发继续学业的我，现在窝在家里不敢参加毕业典礼，取门口的外卖都得口罩帽子武装到牙齿。
我做了几个月的心理复健，才下定决心去面试工作。
却在刚出小区门就两脚发怵。
3
宿管恢复了干练，乐乐穿着我的衬衫，到膝盖窝，正正好一条合身衬衫裙。
她笑得温柔又夸张，拎了份汉堡来赔罪，从前我给乐乐买过很多次。
「姐姐你为什么要抢妈妈给我做的衣服？」
「不能让你妈妈给你做吗？」
我瞪小丫头。
「这话你妈教的？」
她没见过我冷脸，瞬间哇的嚎起来。
宿管想在我家楼下开裁缝店，婆婆准她一个月见一次女儿。
「我得打起精神好好赚钱，给乐乐最好的，不能让别人看轻她没妈妈在身边。」
「反正学校不要你也不要我了。你给姨打下手吧，咱俩合作，还跟以前一样，出了校园正好把铺子做大做强，我每个月付你百分之六的利润，多轻松，比在家啃老强。」
砸了我的学业，拿着学校的赔偿来这儿开店就是为了白嫖我这个劳动力？
她好像忘了，我毕业了，没人再逼着我给无赖写检讨了，我没软肋了。
「外头肯定比学校里赚啊，我准备定最低60，缝改补一口价。你们小区应该比你消费水平好一些，我看你对60的定价没意见，你给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分个档，再提个十块八块的。」
以前在学校没发现宿管蠢到这种地步。
这里是老小区，老年人多，谁不会针线活？还高价，真当自己做的是奢侈品修护呢？下岗单身汉倒是不少，靠他们发家致富，养活你女儿的舞蹈梦吗？
我立马换了态度。
「你想干就干呗，在哪儿不是干，有志气肯定行。」
宿管恢复了往日的慈祥。
「嗨呀有你的肯定我实在是心安，你脑子活以后咱铺子全指望你呢！」
「你再给小区里那些老婆子、宝妈宣传宣传，帮人家取个快递抱抱娃，卖个人情，咱俩把这铺子开的红红火火。我这儿把你们学校的人拉了个群，你是群主，你管着阿姨放心。」
我抓了把薯条捏成渣，很想砸她脸上，但是算了，再用力砸也是香的，不会疼。
至此，彻底看清她根本不值得同情的嘴脸。
她的店开在小区门口，租金一定肉疼死她了。
我搬到公司附近租房住，不想每天看到瘟神母女。
回家收拾行李，我爸把家里翻得一团乱，瞎兴奋。
「有要改的衣服吗？楼下新开了家裁缝店。」
「小贵但是真方便，手艺比你妈强多了。你妈以前老威胁我说离婚开个裁缝店养活你，就她那手艺，真开店得饿死你。跟人家比比，看人家这边缝的，齐整又美观。啧啧啧。」
呵，我看一个月五百的生活费还是给太多了，什么贱东西都配评价我妈了。
几天后，HR找到我，一顿阴阳，骂我都上班了就别犯公主病，公司不是家不收留巨婴。
「你妈找活都找你老板头上了！非要给裁剪西装，说做一身也成。老板体面人，说实在需要可以到公司当保洁，结果她破口大骂说做衣服的手干保洁就脏了，老板脸都青了。」
「我看她年纪不大，怎么像老年痴呆一样疯疯癫癫的。」
「行了你也不用来上班了，带她去医院好好查查吧。」
我抬不动脚，她对外称我妈？
等等。
「我是，被开除了？」
「不然呢，你都干两份工了，严重违反合同。你妈全说了，你不是跟她开了个裁缝铺吗？」
我冲回家，一开门预感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