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购地契庄客受骗
曹正猛地拜倒在地，林冲见状，赶忙上前扶起，心中满是诧异和欣慰，同时也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曹正起身，恭敬地说道：“师傅，此处风雪交加，如刀割面，实不宜久留。且到史家庄暂歇，徒儿再将一切细细向您禀报。”
林冲见此情形，也深知当下确非畅谈之地，遂收了宝刀，点头应允。
众人簇拥着林冲、曹正往史家庄方向缓缓行去。
曹正又转身吩咐随从将林冲的伤马及马车也一齐运往史家庄妥善安置。
林冲于沿路上四下观看，只见庄内中心地带已被改建得颇具规模，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庄园四周也多了几分防御工事，壁垒森严。也不知这般景象是曹正之功，还是史进之力，亦或者二人兼而有之。
进得一处新建的宅院，堂屋之内炭火正旺，烧得屋子里暖烘烘的，瞬间驱走林冲一身寒意。
曹正命人端上两壶热酒与数盘牛肉、菜蔬，待林冲稍作歇息，便开始讲述起来：“师傅，自您离开京城后，那高俅老贼不知使了何种手段，竟很快官复原职。
他对您逃走一事耿耿于怀，四处派人追查，听闻还曾派出不少禁军前往临安搜寻师傅踪迹，但最终却是无功而返，不了了之。
高俅那厮不死心，不仅在各地发出通缉，又在京城内派出无数暗探，誓要找出师傅下落。
之后从潼关那边传来消息，言说师傅曾在潼关之内出现，于是高俅复又派出大队人马往潼关而去。
小徒担心师傅远离京城、消息闭塞，便也星夜兼程往潼关疾驰而去。但小徒在那里苦苦盘桓许多时日，却并未找到师傅身影，倒是屡屡见到不少京城高俅府内家将。
不知怎得，高俅那厮派出的这伙人马竟知晓我曾于幼时拜您为师一事，于路中与我撞见，便派人来擒我。
幸得城内一名武艺奇高的老者仗义相救，举手投足间便打翻高俅府内众家将，我方才得脱。
那老者虽未曾告知我姓名，但观其言行举止、气质风范，身份地位显然不低。
救我脱难后，他怕我再有闪失，只是带我一路径入守将官邸，并令潼关守将避开众人耳目，连夜派人将我送出城去。直至向西离了潼关五百里方停。”
林冲心中暗道，这恐怕正是恩师周侗，恩师一向侠义心肠，且与潼关守将关系紧密，又见不得高俅那厮仗势欺人，多半是他出手相救了。
曹正又在火盆之中多添了几块新炭，仔细挑动几下，让炭火燃得更旺，接着说道：“徒儿那时无路可去，便一路向西。待行至这处庄园时，发现此地位置极佳。
此处以前似是大户人家庄园，有不少空地田亩可供发展，只是被火烧过，不少地方都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正待进入查看一番，却见得不远处尘土飞扬，喧闹声阵阵传来。
我当下便过去趋近观瞧，只见一位高大青年与一老者领着若干随从，正与一群庄户对峙于庄前，气氛剑拔弩张。
那高大青年自称史进，说这处史家庄原本是他家祖产，今欲收回。
旁边那老者也还算客气，说是可以给出一些银两补偿，以安众心。
那些庄客之中却大多不愿搬出史家庄，称此处此前虽然是史进家祖产，但今年初夏，官府已将此处田亩、房屋卖予了不少庄客，并由县衙颁发了地契。
庄客们拿到房契之后，已经在史家庄自发开始重建，造了些房屋，又平整了不少土地，自然不愿轻易离去，已视此地为安身立命之所。
那史进拿不出房契，理论不过众人，便想动粗，被一旁老者苦苦拦住，暂且退去。
那时我无路可去，幸得庄客们热情收留，我便在此住下。
谁料，当晚那史进按耐不住，领着些随从趁着夜色就打杀进来。
庄客们都是些寻常农人、猎户，哪里敌的过这等粗蛮人物！
我不忍庄客们受欺辱，便操刀与那史进缠斗。
也是徒儿幼时学艺不精，未能尽得师傅真传，丢了师傅的脸，当时竟然敌不过那史进，打斗之间只得勉强自保。
当晚便被史进带人占了这史家庄。
我领着那些庄户藏于附近山中，众人皆都不服。我见群情激愤，便灵机一动，领着几个善使弓箭的猎户，白日里，但凡寻着机会，便对着那队人马放箭袭扰，虽然未曾射死一个，但那群人也被我们射的大多带伤，狼狈不堪。
他们也有几次追将出来，我们一见，便先一步逃开，他们拿我们毫无办法，空自恼怒。
到了夜里，我又换了那些农人前来，在史家庄附近要道、路口、茅房等处多设陷阱，弄得那队人马成天怨声载道，疲于应对。
僵持了十数日，他们无可奈何，退回少华山上去了。
我便领着众庄户在此住下，至今安定。”
言罢，曹正挺了挺身子，显得十分得意。
林冲耐心听完曹正讲述，心道这下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当下便将自己自潼关而来，加入少华山坐了头把交椅，又将华阴、芮城两县收入囊中之事告知曹正。
曹正面上大感惊奇，心中又略有愧疚，道：“不料却是冲撞了哥哥的人马，小徒确实不知，请师傅恕罪！”
林冲只是拍拍曹正肩膀，示意不妨事。
随即邀曹正一齐端起碗来，将碗中烧酒一饮而尽。
林冲给曹正和自己满上酒水后，若有所思道：“此前我曾听闻，史进离开史家庄之时，多数地契不慎在大火中烧毁。但此地理应还属他家所有。为何官府会给庄客颁发新的地契？莫非其中有诈？”
曹正一听，也觉事有蹊跷，便唤来几个庄客，让他们将手中地契拿来观看。
林冲接过地契，仔细察看：行文、措辞皆是无误，官府印章也与自己见过的那枚一般无二致。
恐怕问题还是出在张雍之上！
林冲苦笑着将张雍贪腐之事说与曹正和几个庄户知晓。
庄户听了，连忙附和道：“是了！是了！我等购买那地契之时，官府派来的并非寻常税官，而是一个样貌猥琐的便衣小厮。那小厮收了我等钱财之后，也未给我等任何凭据，只是将房契扔给我等便匆匆离去了。”
问题果然是出在张雍身上，可眼下的矛盾却如何调和为好？史进和曹正两边都是自己人，林冲很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