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年
通渠镇。
三年的时间过去,战斗所造成的创伤已然恢复的大半,半年前,一个巨大的酒馆在小镇的最中间建成,彼时日上三杆,正是最繁华热闹之时。
“唉,那漫天的大火啊,可是足足燃烧了一整日,直到傍晚时分,才被后来赶到的修士们扑灭。”说书人摇着手中的扇子,站在高台上,给那漫长而又精彩的战役——空桑谷之战,做了一个意犹未尽的结尾。
一位客人听得入迷,不由得问道:“真的假的,那火焰有那么厉害吗?”
说书先生的脾气甚好,手指在书籍上划过,朗声肯定道:“当然!大火之后,原本生机盎然的空桑谷变成了燃烧的炼狱,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和散落的武器,那火焰着实厉害,好多灵剑都被融化,和地上的尸体熔炼在了一起了!等大家将火扑灭之后,尸体和灵器已经完全分不清,真真是一个‘惨’字了得!。”
那位客人被吓了一跳,身体一抖,急忙坐的端正,手捂胸膛道:“那可真的是太惨烈了,那寰梦的人岂不是全军覆没?”
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位客人小声插嘴道:“那是自然的,那样猛烈的大火,又有几人能够存活,估计烧得一个都不剩了。”
说书先生闻言起身,对着那人施了一礼,道:“这位公子说话可要谨慎,如若没有人存活下来,那空桑谷之战又是谁写出来的?”
这位客人意识到了自己话有缺漏,可却又不知道这个中缘由,立即问道:“哦?那究竟有谁啊,居然能够在火焰中活着出来?”
说书先生合上手中的书籍,道:“根据最先到达的修士所言,那空桑谷已经成为了一片炼狱,他们扑灭火焰之后,只看到了站在火焰中央全身被结界包裹的三个人。”
他停顿半晌,方才朗声道:“其中一位,便是听雪阁大长老之一的韶憬行。”
众多客人哗然。
韶深,原字憬行,封号和熙,今年二十一岁,来自修真界第二大帮派听雪阁,是听雪阁诸多大长老中最年轻的一位。
要说起近些年来各家门派当中的年轻弟子,韶憬行一定稳稳的居于榜首,据说他修习音律术,从而成为听雪阁唯一一位以琴作为武器的大长老。十六岁那年,他手持七弦古琴,在听雪阁剑池边与叛出师门的朱址暮展开激战,以三根断弦为代价废掉了他的武功,还因此受到了听雪阁阁主的惩罚。随后在一年多的战争中,韶憬行屡建奇功,数次以一当十,被授予了“和熙将军”的称号,而在空桑谷之战中,他更是以寡敌众,在空桑谷中率军抗下了寰梦最后的反扑,也因此年纪轻轻就跻身至了听雪阁长老之列,着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错,和熙长老武功高绝,纵然那火焰再是厉害,也伤不到他分毫。”
众多客人相顾一视,予以肯定。
又有一名客人站起来,问道:“那,那场大火,又是怎么回事?和熙将军无法使用火系术法吧?”
说书先生点头道:“和熙将军修习水属,火焰的确不是和熙将军引燃,而是另一位年少成名的女子所为。”
最初提问的客人立即笑道:“哦,这个我知道,那名女子,想必就是问宸教的焰婍吧!听说那位大司命在问宸隐忍卧底多年,寰梦覆灭,她最是居功甚伟!”
如果说韶憬行是年轻男修之中的佼佼者,那么这个焰婍便是女修之中的杰出代表。
这个女子十五岁便进入了寰梦卧底,常年身着一身火焰般红色的衣裙,灵力深不可测,传闻中,她可以火焰为剑,不需要任何武器作为辅助,单凭那一身强大的灵力便在百家之中一骑绝尘。
说书先生赞许的点了点头,缓缓合上手中的扇子,道:“这位公子甚是博识!艳司命修得便是火系术法,和熙将军当时只率领少数人马在空桑谷抵御,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她立时放火烧山,将寰梦的一众长老尽数烧尽,可以说是以一人之力全歼了寰梦的残军!”
酒楼里面一片窃窃私语。
关于这段历史,早在寰梦覆灭之际便被大肆的宣传,而焰婍所属的问宸教也因此被众人刮目相看,声望大增,很快就被推举成为了百家之首。
说书人一番声色并茂的讲解,更是将这个故事说的神乎其神,可众人讨论的方向,却逐渐偏离了故事的本身。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一件小事。
自听雪和问宸声名鹊起之后,想要攀附者十之八九,可无奈问宸乃百家之首,而听雪则是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
没办法了,大家只好把目光,放在了联姻上。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无论是焰婍还是韶憬行,面对那么多的讨好和殷勤,竟然没有一人做出回应。
事情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向了诡异的方向。
据说听雪阁阁主和问宸教教主是多年故交,在那场大战之中,两家也是互为盟友,战争结束之后,听雪阁更是对问宸百般的支持,理所当然的,身为听雪阁的长老,韶憬行便也频繁地出现在了问宸。
流言就是这么起来的。
和熙将军和艳司命同龄,都是年纪轻轻相貌堂堂,也都是两个教派的中流砥柱,光是站在一起遥遥望去,便是郎才女貌,养眼的很。
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八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世上便开始流传一个说法,就是焰婍之所以不断推掉众人的提亲,就是因为韶憬行。
不管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这些小道消息永远都能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反正自家是没有指望了,倒不如说说这些八卦比较痛快。
于是,原本是来听书的客人,渐渐变成了四处探听的探子,一时之间,各种杂七杂八的桃色小报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客人站了起来。
他是一名年轻的修士,身着玄服,无论是花色还是布料都着实普通了些,身边也没有什么武器,只有一根烧焦的铁棍放在脚边,如若不是那对好看的琥珀色眼眸,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是极为明显的存在,几乎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这个沉默的看客。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在酒楼里面喝酒,直到再也忍受不了那些没什么由头的花边小报,这才举起了手问道:“先生,您刚刚不是说有三个人吗?那剩下的那个人呢?他又是谁?”
酒馆里瞬间鸦雀无声。
那说书先生也被噎了一下,许久方道:“呃,这个啊,要说那剩下的一个人啊,据说早就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很快就被医师带走了,在那之后也就没有了下文。”
随后他似乎抓住了某一个点,继续补充道:“也许他就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修士罢了,战争嘛,总会有些人捡了大运活下来的,空桑谷也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啊,据说抢救到最后,还有不少的重伤未死的修士被陆陆续续从火场里面救出,他也不过是他们当中的一个罢了。”
四周的人立即随声附和道。
“就是。”
“说的是啊。”
“要是个名士,能够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早就到处张扬了吧。”
“唉,他的运气也真好,正好在结界之中,感恩戴德吧。”
“……”
“……”
说书先生咳嗽一声,手里的扇子在桌上猛击一下:“若说当年一战啊,可真是惨烈,有许多优秀的修士死于非命,但是同时呢,也有些年轻人展露了头角,而如今啊,已经过了三年了,前些日子,问宸邀请各家家主前往问宸,据说要召开霓宏大会。”
这好像是一个比桃色小报还要新鲜的八卦,众人立即停止了讨论,纷纷向这里看过来,不多时,便有人带头问道:“霓宏大会?”
说书先生点头:“是啊,问宸如今已是百家之首,这一年一度的霓宏大会,肯定是少不了。”
角落里面的玄衣修士闻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发问道:“先生,请问霓宏大会都做些什么啊?”
说书先生微微一笑,解释道:“这霓宏大会啊,一来平日里没有交集的各家家主可以借此拉近关系,二来每年集会最重要的项目便是比试,前两届大会主要是比试武功,去年年末问宸藏书阁建成,又新增加了文试每个门派皆可派出自己的得意门生参赛,这若是赢了,那可是多大的脸面和风光啊!”
玄衣修士又接着问道:“那没有加入门派的人,是否可以参加?”
说书先生道:“那是自然!这比试不仅仅比的是各家的实力,也意在选拔精英,招揽那些尚未归附门派的散修,只要灵力纯正,人人都可以参加比试。”
那玄衣男子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将一枚碎银置于桌上,又把几个馒头揣在怀中,拿起放在脚边的铁棍,向说书先生行了一礼:“原来如此,这可真是相当的公平,多谢先生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