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毕业就业指导课
翌日。
一大早，201的几人就来到了教三楼130教室。
找了个离讲台最远的位置，猫好。
闭目养神。
杨纯安昨晚上抱着他的电脑弄了一宿，硬是没把电脑恢复好，气得早上吃早点的时候手都还在抖。
“我存了整整四年啊！”
李正云和姜宇则是在他旁边打游戏到很晚，直到确定陈诺肯定睡死，不可能半夜自己想不开跑出去做傻事，这才睡了。
一共也没睡到几个小时。
所以除了陈诺之外，201几兄弟到了教室之后，一个个睡眼惺忪。
随着学生们渐渐涌入，能坐上百人的130阶梯教室也几近坐满。
不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杨纯安手肘推了陈诺一下，示意他往前看。
他抬起头，只见楚彤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在讲台前的位置坐下了。
“我靠，现在的女人，太现实了吧！”
杨纯安不由骂道。
“怎么了？”
一旁的姜宇还懵懵懂懂。
“那小子叫李耀铭，听说家里薄有资产，女朋友换了无数了，楚彤居然能看上那个傻逼！”
杨纯安替陈诺打抱不平。
没等陈诺开口，坐在他们前面一排的一个人忽然回过头来：
“你懂什么，那叫良禽择良木而栖。”
说着还瞥了陈诺一眼，显然觉得陈诺不配和那李耀铭比。
陈诺没生气，反倒乐了：
“方杰，你的良木是朽了吗？”
这小子就是傍富婆然后富婆挂了的那个。
方杰脸色一滞：“我靠，你怎么知道？”
“我能掐会算。”陈诺神秘地笑了一下。
“放屁，那你怎么算不到楚彤和你分手呢！”
方杰冷笑一声。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提的分手呢？”
陈诺挑了挑眉。
“嘴硬吧你。”
方杰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掏出手机疯狂发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他那个便宜儿子继续谈判。
一旁的杨纯安凑近陈诺：“真是你提的分手啊？”
“这还能有假？”
陈诺啧的一声。
杨纯安不信：“骗哥们可以，别把自己骗进去了啊。”
陈诺没搭理他。
不多时，授课老师进来了。
这是跨专业的大课，而且一共就上两节而已，所以老师他们也不认识，就听他在讲台上巴拉巴拉地讲着什么毕业、档案、简历、就业之类之类的事。
“你毕业了什么打算？”
百无聊赖的杨纯安还是忍不住，偷偷问陈诺。
一旁的李正云也凑了过来：“你怎么不问我？”
“你他娘的告诉家里人在学校复习考公复习四年了，我问你干蛋！”
杨纯安啐他一口。
“我他妈哪次复习不是在学校陪你打游戏，你个忘恩负义的！”李正云也不惯着他。
姜宇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道：“进厂。”
几人也知道，他说的是互联网大厂。
邮电大学别的不说，毕业之后进大厂的人数在全国所有的高校里都是首屈一指的，号称信息黄埔。
同学们更喜欢称呼自己学校为“西二旗码农就业前集中培训中心。”
姜宇毫无疑问就是一个成熟的产品。
“你呢你呢？”
见姜宇都表态了，杨纯安又把问题抛回到陈诺身上。
“我？我打算自己做。”
这时候方杰又回过头来，“你？没钱没势你能做什么？都这么大人了，我劝你们还是学学我，现实一点。”
陈诺都气笑了。
妈的，你那傍富婆的法子，正常人谁学得下去啊？
几人正嘀咕着，讲台上老师似乎也终于唠叨完了。
他啪的一声将讲义合上，高声道：“其实在这些就业选择之外呢，同学们也可以选择赴外留学，海外的工作机会更多，待遇更好，今天也有几位成功申请海外留学的同学在这里，下面我请他们上来讲讲申请留学的经验感想。”
一阵哗啦啦的掌声中，楚彤和李耀铭一脸骄傲地走上了讲台。
教三楼的侧面是大片的玻璃窗，阳光洒下来有些刺眼，楚彤眯着眼睛在茫茫的人群中找到了角落里的陈诺，脸上露出高傲的笑容。
“出国留学，于我而言，是梦想之帆在新海域的启航！
那里的知识宝库向我敞开，前沿的学术资源任我采撷！
我是最幸运的逐梦者，能登上世界的舞台展示自我！
我为自己能拥有这样的留学机会而无比骄傲！
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迎风向上，追求自己心中的理想国度，而不是甘于现状，自甘堕落，小肚鸡肠，不求上进！
谢谢大家！”
说到最后，她的眼神飘向陈诺，眼中是胜利的神采。
“她是不是暗指什么？”
杨纯安偷偷问陈诺。
“不是，她就是明着骂的。”
陈诺无语，这女人心眼真小。
楚彤发言完，底下一片稀稀拉拉的叫好声。
不怪这些学生们觉得楚彤的观点没错，而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你留洋了，你就牛逼。
你是海龟，那你就高人一等。
海外长时间经济教育以及舆论的优势，早就把国内一大批年轻人的思想驯化了。
鼓掌的大多是经管的学生，他们学的都是些人文、金融、管理类的专业，留学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常规选项。
而沉默的则大部分是计算机学院的学生，因为他们大多在毕业之后就找个互联网企业上班，留学对他们来说很遥远。
不过出国留学毕竟是个人选择，没什么可指摘的，该要的钱也都要回来了，陈诺不想太搭理她。
楚彤说完之后，就是那个叫李耀铭的二代发言了。
这一开口，就让陈诺眉头一皱。
“同学们，当你们还在为去哪家大厂申请实习的时候，睁开眼睛看看世界吧。
留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你能得到什么？飙升的房价？低廉的工资？各种山寨产品？还有满身的劳累病痛？
而出去之后我们能得到什么？自由的职业！高昂的薪资！免费的医疗！身边也都是像我们一样的高素质人才！”
陈诺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小子，是个被洗脑怪？
一旁的李正云也感觉到了变扭：“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让人不舒服呢？”
杨纯安同样点头：“老师也不管管？”
陈诺打了个哈欠：“老师管什么，说不定还是这老师教他的呢。”
这年头向往海外贬低国内的年轻人太多，高校老师甚至是重灾区。
几人往站在旁边的老师身上一看，果然，他一脸满意地点着头。
“这鸟人。”
京城子弟李正云忍不住骂了一句。
讲台上，李耀铭还在声情并茂地讲着：
“就像我们隔壁的日本，我们不能拿旧眼光来看待别人，总说人家不好，而是要学习人家好的方面，你看人家的环境卫生保护得多好，就连厕所里的马桶水都能喝！”
底下有些不明所以的学生发出“哇”的惊叹声，就在这时，后排忽然传出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你喝过吗？”
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李耀铭脸色一滞，他愣了一阵，才将目光投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楚彤也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看清说话的人之后，脸色微愠。
懒洋洋的陈诺举起手，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你说日本马桶里的水能喝，你喝过吗？”
李耀铭皱着眉头：“你是谁啊！”
“我叫陈诺，不过那不重要，我问你你喝过没有，如果没有不就是道听途说吗？”
陈诺耸着肩回答道。
陈诺，这个名字……
李耀铭看了一眼身旁的楚彤，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不是她的前男友吗？
他冷哼一声，手下败将。
然后梗起脖子不屑道：“谁会喝马桶里的水啊！”
陈诺迟疑地答道：“日本人？”
底下的学生们哄堂大笑。
没错啊，你这说的是日本马桶，那肯定是日本人才喝了。
虽然这个时代就流行崇洋媚外，但学生们的骨子里还是有朴素的爱国情怀的。
平时可能不显山漏水，但一遇到某些民族的时候，立刻就站在了同一战线。
特别是计算机学院的同学们，刚刚看这两个经管的学生在前面对国外唱赞歌的时候，他们心里早就一股子气了。
李耀铭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马上就要出国留学了，本来就是想说说国外有多美好，炫耀一下自己即将享受的美好生活，但谁知道还有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
狠狠瞪了陈诺一眼，李耀铭决定立刻反击。
“那就说纽约吧，他们那边连自来水都是甜的，发达国家就是这里好那里好，所有的地方都是好的，你别不承认，我们要承认差距，不要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话没说完，底下陈诺又开口了：
“你喝过？”
李耀铭心中暗喜，这下把你钓到了吧。
他不屑一笑：“我当然喝过，去年我在纽约住了一整个暑假，每天都喝他们的自来水，比我们学校的热水好喝多了！”
底下传来羡慕的惊呼声，毕竟这个年代，出国旅游对大部分普通的学生来说还是个可望不可及的美事。
楚彤脸上也带上了骄傲的情绪，想着再过不久，她也可以去国外享受那甘甜的自来水了。
可台下依然传来了陈诺不和谐的声音：
“哦，告诉你一声，怕你不知道，纽约有70%的社区使用铅管作为饮用水管，古代罗马人会把葡萄酒放入铅壶中，因为液体在铅物质里会产生醋酸铅，醋酸铅的味道就是甜的。”
他话音未落，又紧接着补了一句，“听说醋酸铅喝多了不孕不育啊，我建议你有空去检查一下。”
这一下，教室里的呼声彻底炸开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么个甜法啊！”
“真的假的啊？纽约饮水管用铅管啊？那不是很危险？”
“老房子多嘛，我听说他们那好多房子清朝的时候就有了。”
“那可能是哦，毕竟以前很多东西都不清不楚的。”
“国外也不是什么都那么好嘛，起码咱传宗接代没问题。”
讲台上的李耀铭涨红了脸，就连一旁的楚彤都偷偷地看了他两眼，面露狐疑。
他喝那么多那个什么醋酸铅，不会以后有什么功能性问题吧？
不管了，反正又不图他的人。
想到这里，楚彤决定站出来维护一下准男友的脸面。
没错，这女人昨天刚一分手，今天就已经和李耀铭勾搭起来了。
“这位同学可能是没有去过国外，对于国外有一些误解，其实很多事情不是你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的。”
她遥遥地看着陈诺说道。
身旁的李耀铭心中一喜，昂起头看向陈诺，就像在看一只斗败的公鸡。
你看，你前女友现在可是站在我这边的！
陈诺本来不想多说的。
但看到台上楚彤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心情忽然很不爽。
于是忽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吓得杨纯安和李纯安一把拉住了他：
“陈诺，咱们冷静！要冷静！这可是在课上！”
虽然他们也觉得楚彤这一句“这位同学”太过冷血无情，可也不想陈诺因此冲动而大闹课堂。
陈诺轻轻拍了拍他们的手，示意没事，然后一步步走向了讲台。
沉稳，自信，就像每一次公司开会总结发言的时候一样。
走到讲台前，他看都没看一眼楚彤，而是拍了拍桌前的麦克风。
“喂喂。”
然后点点头，“我简单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