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穿越
许平最后想了什么呢？
那可太多太多了。
他回忆起怀生双手叉在他腋下把他高高举起；想起怀生悄悄给他买冻米糖说不要告诉奶奶；想起怀生拉偏架，想起怀生把肥肉最多的那一块肉卖给那个骂过自己的老妇女……
而后，是倍速的少年时期，他不再听怀生的话，变得暴躁和不耐烦。
还有，怀生最后那一眼。
凶手会得到惩戒，可是怀生怎么办呢？他安全了吗？
刀插进脖子可真痛啊，血喷出来的感觉也很不好受。
怀生那么老了，他跑的动吗？这个小老头，怎么叫他回去他偏不回去呢？
是啊，他怎么偏偏不回去呢……
身体越来越重，灵魂却感到越来越轻。
像是骨与肉开始分离，血肉像是明火下的蜡烛，一点点融化，骨头一直下沉，好似被沼泽吞没。
一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酥麻遍布全身，又接着全身瞬间僵直，像是被盖在钟底下，而外面恰好有个喜欢恶作剧的青年不知轻重，狠狠一敲。
咚、咚、咚。
许平的世界，彻底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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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久违的温暖遍布全身，许平好像听到了什么扑通扑通的声音，连带着他的世界都在震动。
他扑腾着手，这触感很奇妙，像是水，又比水粘稠一些，他努力睁开眼，这个世界是红黑色的，犹如锅盖倒扣，世界的边缘分布着一道道如裂痕又似闪电的线条。
许平还没来得及思考，突然感到什么东西在挤压他。
“下意识”是个很奇妙的词，上一次的“下意识”害得他来到了下辈子。
不过许平还是决定，这次也相信这个“下意识”，因为他觉得如果他不信，可能就要去赶赶下下辈子的航班了。
“噗”
哗地一下。
许平感到天地开阔，但下一秒却让他打了个机灵，他掉到另一种液体里面去了。
难闻的气息告诉他，这绝不是什么他会愿意触碰的东西。
他努力扑腾，好在身体里某种特殊的结构让他不会呛水，不然恐怕他还要经历一次死亡。
只不过现在危机并没有解除。
他很确定，他是被什么“东西”生出来了，但他不确定，生他的是什么“东西”，他是什么“东西”。
小猫？小狗？猪？羊？牛？
还是……
人？
他有四肢，可以排除他是鸡鸭鹅这类卵生动物的可能。
除了头顶他摸不到，他基本可以断定他没有毛发。
那应该不是狗，羊，牛之类的。
不过也不好说，万一他是怪胎呢。
许平真想深深叹气。
但是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谁也不会放弃，哪怕他真成了什么被圈养的畜生，那他既然现在还拥有人的智慧，他一定会活出个样来。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快憋死了。
“老天诶！你蹲个坑怎么蹲这么久。”
有人在呼喊，许平听不懂这说的是什么，大概是哪里的方言，可是他连自己是否是人都搞不明白，更别说搞清这是什么时代，哪个地方了。
不过，不管他是人还是畜生，应该都算是一份财产，是人就妙了，总不会大家都看他溺死在这不知名液体里面吧。
可下一秒，许平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按着，几乎像是有石头砸着他，把他沉了底。
他的头磕在这个像木桶一样的东西上面，一整疼痛没有让他晕乎乎的，而是更加清醒了。
他用力扑腾，挣扎。
他摸到了什么，像是人的手一样，他抓了抓。
许平感到按压他的力道小了些，下一秒，他就被那手抓着，突破了液体水面。
万幸，生死劫大概是过了。
他立马张开嘴巴。
一声婴啼从他的喉咙，又似乎是从肺中挤压而出。
许平感到一点心安。
是人啊。
便一下又一下，一声高过一声地哭了起来。
碰！
门砸在墙上的声音。
“哎呦！”这个语气词许平是听懂了，他感觉自己被一双粗糙的手抢过，他本想哭，因为这并不是很舒服。
不过没等他开口，那扯着他的人变了姿势，许平完完全全窝在了那人的臂弯之中。
舒适、温暖，除了耳边有一阵他听不懂的吵闹。
困顿席卷了许平，他想要睡过去，却有什么塞到他嘴边。
他被迫含进嘴里，但饥饿让他本能地开始吮吸。
咕咚咕咚。
他听见了自己的吞咽声，热乎的液体跳过舌头前段来到喉间，顺流而下。
铺天盖地的饥饿得到缓解，他突然意识到他在喝什么。
乳液。
他死了，又活了。
不是猫，不是狗。
还是人。
大概率，这辈子他的母亲正在哺乳他。
他想要睁开眼看看她的模样，但又有些逃避般的不好意思。
干脆安安稳稳地闭上眼睛。
把一切交给本能吧。
吮吸、吞咽，再次吮吸，又再次咽下。
他的身上被裹了什么，应该是衣服，说实话，有些粗糙，磨得他新生的皮肤有些发痛。
想来他这辈子家庭条件应该不是很好，只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
来都来了，那就好好长大吧。
也不辜负这辈子还是个人啊！
上辈子，他挺对不起怀生的，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走马观花一回，他认为，他好像除了救那个女孩高光了一下，其他时候活的真够平凡。
这辈子要怎么活呢，童年玩也玩够了，立个天才人设好了，早早读书，这辈子他不打游戏了，好好学习，深造一下。
好好对家人。
这辈子的……
怀生啊，我要怎么弥补你呢。
这个问题有没有答案他也不知道。
一切要看醒来后是什么状况了。
许平慢慢地睡着了。
许平无法预料他现在的情况，也无法预测以后的情景。
他醒来后的世界与他预期完全不符，即使他有想过家庭条件很是困难，却也想不到会这么困难。
而接下来，他要走的路，曲折、艰辛。
他会不断被迫接受良心与道德的审问。
在黑与白之间做出取舍，或者，开创出他的灰色过渡区。
以建立，良心的安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