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关于姐姐买了阿根廷3-0冰岛这件事
文京区，东京大学教学楼侧门。
天野凉子戴上一双白手套，走向受害者头部撞击地面留下的血迹处。
今日上午九点，天野凉子作为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主任，与本系系长宫野直司、三系警官警员若干人等，来到东京大学本部校区，处理一起预谋杀人未遂案件。
谋杀未遂案的案情是这样的：
【今日6：05分，东京大学校足球队的队长山崎健太途径A座教学楼，准备到操场上进行每日晨练活动，当他走出教学楼侧门的时候，险些被从天而降的水球砸中头部】
经过警方现场勘察，水球是装有5千克饮用水的避孕套，悬绑在教学楼六楼窗台外围栏边。
【第一个水球砸落在山崎健太的身前，接着第二个水球开始坠落，山崎健太为了免遭水球砸中头部，选择朝着右手边空地跳去，但躲避时身形滑倒，额头撞向了地面】
【教学楼内有女同学听见男性惊呼声音，赶到时发现山崎健太已经昏迷在血迹中……】
目前受害者已经送医治疗，暂无生命危险。
天野凉子目光审视着教学楼侧门右侧的空地，上面似乎被人泼洒了油状透明液体，早晨六点光线尚不明亮前，人眼很难注意到空地的异常情况。
她半转过身，看了眼一旁左侧空地。
上面洒满了密密麻麻的玻璃瓶碎片，似乎学生丢弃的啤酒瓶。
所以，当受害者紧急避险的时候，只能选择跳向右侧。
“熟人作案？”
身后教学楼侧门内，传来一道略有轻佻随意的嗓音，天野凉子点了点头道：“不排除。”
长泽瑛海走到左侧空地前，俯身捏取了几块小碎片，呵了一声道：
“凶手这是知道受害人惯用脚是左脚，故意在左侧空地上面洒满了玻璃碎片，逼迫受害人跳向右边，情急之下，难免会出现差错的。”
“右边地上还有润滑油，啧啧，凶手算计得很厉害啊。”长泽瑛海抛掉手上碎片，站起身笑道：
“三天后就是天皇杯半决赛了吧？东大足球队主力球员兼队长受伤，比赛恐怕要输给京都大学，这么一来凶手的作案动机也就有了。”
天野凉子未作何回应，抬起头看着教学楼侧门上方的六楼窗台，离地面约有15米高。
“计算好受害者的步频，高空抛物的曲线，5千克水球落地的速度，看起来是理科生做的？”这位出身东大体育系的年轻警部补走下侧门阶梯，跟着天野凉子一块仰起脑袋看向6楼窗台。
天野凉子摇摇头道：“没你想的这么简单，用高空抛物这种手法作案，涉及的物理计算很复杂。”
“说得不错。”教学楼侧门内部，一个披着黄色风衣的中年男人大步走出，身后跟着东大的接待人员，“汤川教授，你是大学物理系教授，麻烦你给我们讲解一下用高空抛物手法杀人，是否具备可行性。”
东大负责接待警方的人员里，一位身穿白色大衣的年轻男性扶了扶眼镜，表情木讷道：
“高空抛物具备杀人的可能性，但是用液体水球杀人，基本不可能……”
这个时候，天野凉子放在上衣内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拿出看清来电显示人，她与众人致歉一声，快步走进楼道角落里。
“真叶？今天上午有案子，我需要你对嫌疑人进行侧写……”
帝都医院心疗科办公室内，远山真叶站在15楼落地窗前，远眺着警视厅本部大楼，“又有案子？”
自从天野凉子调任进入搜查一课后，每隔三五天就会遇上紧急案情，24小时内都要待命，有几次凌晨一二点还要赶到警视厅本部进行案情追踪分析。
大概外勤警察的日常就是这样的，而内勤警察只要享受美好人生就好了。
听完天野凉子关于谋杀未遂案件的讲述，远山真叶坐回办公桌里侧，身子后仰重量全部交给了舒软椅背，斟酌着说道：
“警方搜集的线索很少，所以不可能侧写分析出嫌疑人的基本特征，就算有也只是对你们的偏见和误导。”
“你先说说看。”天野凉子坚持道。
“嗯……作案的大概是日本人。”
“嫌疑人个子中等，外表普通，可能是东大物理系学生，性格开朗，年龄可能在23岁以下，与受害者认识，就这些了。”
“性别呢？”
远山真叶思考几秒道：
“都有可能。另外我觉得这案子有点不对劲，矛盾的地方很多。”
“嗯……”天野凉子安静听完，说道，“今天下班来警视厅本部找我，也许能从案卷里发现小细节。”
倾听他人口述的案情，需要分出部分精力放在讲述人说的话上，而且存在主观误导的可能，而案卷通过文字保留着案件的全部经过，直接翻阅案卷，更有利于大脑深入思考分析案情。
听见弟弟明显的敷衍回应，天野凉子看了眼侧门外讨论案情的警察们，抿了抿嘴唇道：
“今天下班，我给你做一顿中式料理。”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同意吧。”手机另一端，悠悠然传来远山真叶的嗓音。
“记得约定！”天野凉子挂断电话，返回教学楼侧门时，正好听见了强行犯三系的系长，宫野警部的总结性话语：
“所以，用水球杀人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这起案件有可能只是一起意外！”
天野凉子刚要开口，就被长泽瑛海拽了拽衣角，后者以唇语提醒道：“不要说话。”
“等等宫野警部，这并不是一起意外事件。”天野凉子的清冷声音突兀响起在一片安静的教学楼侧门前。
宫野直司瞥了她一眼，呵呵笑着转身离开，“汤川教授已经给出明确回答，不可能通过高空抛下水球杀人，长泽你给天野解释一下，其他人收队返回本部。”
“嫌疑人可能存在其他作案动机，杀人不是目的。”天野凉子强调道。
宫野直司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案发现场，“那你回去后提供一份报告说明，收队！”
搜查一课三系留下一个小分队收拾整理案发现场，由另外一名警部补执行留守任务，随后其余警察登上警车离开东京大学。
赶走了一辆警车后座的两名巡查部长，长泽瑛海坐进了副驾驶位置上，看着主驾驶座上，眉头紧促的天野凉子，含笑说道：
“凉子呀，这起案子谁都知道不是意外事件，案子也不复杂，熟人作案，又发生在学校内，随便查查监控，问一问受害者身边的人，就能找到嫌疑人了。”
长泽瑛海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宫野警部搭乘的警车，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给进入搜查一课三系工作不久的天野凉子解释道：
“宫野警部准备再上一级，故意把这起案子留给三系那个官二代。可今天直接结案的责任全落我们头上，那家伙却能在上级警官面前捞一个有能好印象，案子的功劳苦劳全都拿走，不出意外宫野直司升任后，就是那个二代接任三系系长。
“幸好你是金表组警察，要不然今天当众得罪上级警官，明天就会被安排去做内勤工作，再想晋升就很难了，警察体系里一步慢步步慢。”
日本警察可以分为职业组与非职业组，其中职业组又可以分为金表组与普通职业组，所谓金表组警察即是东大法院毕业，且通过国公1类考试的警察，日本警界高层绝大多数都是金表组出身。
天野凉子表情淡漠，未作回应。
长泽瑛海却是个话痨，喋喋不休道：“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今天到了东大球场，我才想起世界杯马上来了，要不要我们一起买球赚点零花钱？四年前我买了三千万日円德国赢，赚回来新宿两套塔楼，嘿嘿，今年再赢几场就辞职呦！”
“左拐，东大外面那家足彩店我经常去。”长泽瑛海瞧见天野凉子似乎有些意动，立刻坐直了身子，兴奋指了指方向道：
“本届世界杯最大夺冠热门阿根廷，随便买都能赢，就当提前拿部门奖金，相信我绝对稳赚不赔。”
天野凉子问道：“世界杯不是6月开幕？”
现在的时间是18年3月份，距离世界杯开赛还有3个多月。
“去年世界杯足彩就开卖了，越早买赚得越多。”长泽瑛海瞄了眼天野凉子胸前很久都未换过的小饰品，心中泛起些许怜爱，“这次我还要买三千万阿根廷赢，凉子你呢？要不就跟我买阿根廷3-0冰岛吧？”
天野凉子置若罔闻，像是没听见她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