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病危的马皇后
“妹子，瞧你这话说的，咱心疼大孙子来不及呐，咋可能苛待啊？”
被马皇后突然点名，朱元璋咧了咧嘴。
瞥了眼信誓旦旦的朱重八，马皇后并未接茬，而是专心的投喂起了朱雄英。
朱雄英是真饿了，吃相那叫一个狼藉。
“这狼吞虎咽的架势倒真像你皇爷爷。”
望着疯狂嗦面的朱雄英，马皇后不禁哑然失笑。
“孙子像爷爷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哎？妹子？你咋了妹子？”
朱元璋还在那洋洋得意，猛地看到马皇后身躯摇晃，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脸色也随之迅速苍白了起来，不由得急了。
“皇奶奶。”
朱雄英也顾不上吃了，急忙搀扶住马皇后。
只见此时的马皇后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大概率陷入了昏迷。
朱雄英试探性的摸了摸马皇后的额头，发现温度极高。
“历史记载马皇后在八月份薨逝，这还有三个月呢，咋就突然病重了？”
“是因为我的到来所以改变了历史轨迹吗？”
朱雄英皱着眉想道。
“妹子，妹子？”
“你别吓咱啊，刚才还好好的，咋突然就晕倒啦？”
朱元璋也急了，不断呼唤，但马皇后却没有任何回应。
“让戴思恭给咱滚过来……立刻！”
深吸口气，朱元璋骤然回头，对着外面厉声大喝。
……
不久后。
太医院使戴思恭拎着药箱匆忙赶来，旋即在朱元璋摄人的目光下开始为马皇后把脉。
与此同时，朱雄英趁着无人注意，悄无声息的退到一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安乃近放入一杯清水中，静候药片融化。
马皇后他是一定要救治的，但却绝不能水灵灵的掏出安乃近，大明没有这种药片，他没法解释。
将药片溶于水后再让马皇后喝下一样能发挥作用。
“妹子，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床榻边，朱元璋没有发现朱雄英的异动，正在不断用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马皇后苍白的面颊，时不时还替马皇后整理下额前的碎发。
不难发现，他的双手此刻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妹子，能听见咱说话吗？”
“妹子，陪咱说说话啊……”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朱元璋双眸逐渐通红，执拗且不甘的持续呼唤着，声音颤抖且沙哑。
“陛下，皇后娘娘高热不退，昏睡不醒，是听不见陛下所言的……”
太医院使戴思恭硬着头皮开口道，说罢便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冰冷的地砖之上。
“咱妹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朱元璋头也不回，双眸始终凝望着病榻上的憔悴女子。
“陛下，皇后娘娘病入膏肓，只怕是……”
戴思恭声音颤抖，此言一出，朱元璋身体猛地一颤，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剧烈的疼痛感和窒息感让他脸色苍白。
“咱大孙你治不好。”
“咱妹子你也治不好。”
“咱要你还有什么用？！”
朱元璋冰冷暴虐的目光直视戴思恭。
感受着泼天的杀意，戴思恭如堕冰窖，浑身冰冷。
早在听闻皇长孙殿下‘死而复生’时，他就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了，毕竟皇长孙的死亡可是由他亲自判定的。
说好听点他这叫医术不精，说难听点他这叫谋害皇孙，已经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皇上没问罪于他是因为还没腾出手来。
而如今，他又对皇后娘娘的病情束手无策。
这累累罪行叠加，他戴思恭全家老小估计都得整整齐齐的躺在一起了。
“臣医术浅薄，但尚有一方或可帮皇后娘娘再撑些日子，娘娘吉人天相，或可迎来转机，毕竟天无绝人之路……”
戴思恭的求生欲很高。
其实他已经摸出马皇后的绝脉了，但他却不敢直说。
如果他直说‘皇后娘娘没救了，等死吧，已经药石无医了，准备后事吧’，那他恐怕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
委婉点说，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听着戴思恭的话语，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马皇后的手。
这一刻，坤宁宫的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重八……”
就在这紧张压抑的氛围下，一道虚弱的呼唤声幽幽响起。
“妹子，醒啦？咱在呢！”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朱元璋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瞬间烟消云散，下意识用力攥紧了马皇后的双手，似乎想要传达出一些暖意给她，就像是当年她用身体捂着滚烫的大饼送给垂死挣扎的他一样。
“重八……”
马皇后艰难的睁开眼，努力挤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朱元璋望着马皇后那虚弱的面容，心头狠狠一颤。
“重八，答应我，将来若是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收敛性子，不要再大开杀戒了，许多事情都有转圜的余地，没必要徒增杀孽……”
“还有，一定要照顾好英儿……”
“英儿这孩子打小就没了娘，在东宫的日子不好过……”
马皇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于是再三嘱托。
她这一生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早已看淡生死，对于死亡并不恐惧，但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朱元璋和朱雄英这祖孙俩。
这祖孙俩，一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乱发脾气屠人满门，一个则自幼丧母无人怜惜。
她这个当皇奶奶的若是活着自然能照顾好大孙，但她若是死了，谁来照顾、疼爱、袒护大孙？
指望朱元璋这个脾气暴虐而且连饭都不会做的大老粗吗？
还是指望朱标那个娶了媳妇儿忘了儿的好父亲？
亦或是指望吕氏那个女人？
都指望不上。
因此，马皇后最放心不下的其实还是朱雄英。
“妹子，放心吧，有咱在，谁也欺负不了英儿！”
“那吕氏若真敢苛待英儿，咱灭了她吕家九族！”
“你还病着，就不要操心这些了，专心养病，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朱元璋攥紧马皇后的手，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马皇后目光柔和，强撑着点了点头，不忍心拆穿。
“皇奶奶，喝药。”
恰逢此时。
八岁的朱雄英小心翼翼的端着浑浊的药水，一步一步走到了床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