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后龙山,老虎姜!
最终。
江国茂和谢梅英在江宏安坚定自信的解释下,都是默然的点点头。
算是默许了江宏安的决定。
只是,对这上山采药挣钱的路子,还是带着相当大的顾虑和担心。
江国茂始终说都是让江宏安先试试,他这边再想办法去给江宏安找个工。
县城的找不到就去镇上找。
这种顾虑和担心也完全是正常的。
早些年的时候,雪峰梅山这一带可并不缺采药为生的采药人。
但集体大生产完全改变了这些采药人的生存方式,在二十多年的公社大队挣工分的集体生产后,这些采药人老的老死的死,几乎是已经消失殆尽了。
在这刚刚结束集体大生产的年岁里,对江国茂他们这种本身对采药就不甚熟悉人来说,有担心和顾虑是不可避免的。
对于这个,江宏安也没法去过多解释。
也不用去言语来解释。
等采了药下来,炮制好去赚到钱了,二老的顾虑和担心,自然也就可以打消了。
说开这一切。
肉眼可见的,二老脸上的苦闷和愁容都少了不少。
随后午饭的时候,江国茂也没有像前世一样再多喝闷酒。
只是像往常一样喝了二两不到,便兴致勃勃的扒拉了一碗大饭。
隆山这边的红薯酒,度数并不高,以江国茂的酒量,至少能喝上一斤半。
前一世,是心底苦闷,一杯接一杯不知道灌了多少杯,才喝醉的。
这没喝醉,江宏安的心就已经放下了大半。
不过,担心老江同志还会上山。
吃完饭休息了一阵后,江宏安又把家里的镰刀和锄头都拿了出来,当着江国茂的面,先是磨,后是收拾了起来。
这磨镰刀,江宏安还是相当的熟练的。
作为一个药工,磨药刀可是一门相当重要的手艺。
换成镰刀,开始虽然有些不趁手,适应了一阵也就很快好了。
但要收拾那些把子有点松动的镰刀头和锄头的时候,江宏安就显得很是笨手笨脚了。
江国茂暼了两眼,便看不下去了。
主动上手,把江宏安手上的镰刀和锄头都抢了下来,然后熟练收拾了起来。
镰刀先是用小锤子把松掉的刀头敲下来,再拿出锯子把木把子头的部分锯掉约两公分长,随后再削把头。
等把头削出圆形锥体后,再把刀头套上去,刀头套稳当了,就把镰刀把竖直了使劲的在门口的青石板上猛敲。
噔噔噔一阵响之后,镰刀再递到江宏安的手上后,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松软感。
至于锄头的处理方式,第一步跟镰刀是一样的,都是先把刀头先敲掉。
只不过,后面的处理方式就不一样了。
锄头的木把和刀头,想要紧当牢靠,光是靠木把头完全契合刀头套口的尺寸可不行。
得用硬木做成楔子,再把楔子从木把头和刀头套间的缝隙狠狠的敲进去才行。
这可难不倒江国茂。
熟练的锯出一截硬木,用刀凿砍成齐整的方片,再拿了锤子,一块块的敲进去。
很快的功夫,一把锄头也收拾好了。
江宏安拿在手里,赞不绝口的一阵猛夸了一阵之后,趁着老江同志在得意劲头上的时候,适时的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让老江同志在伙房外的小矮房里,再垒一口土灶。
这请求一出,老江同志的目光立即显露出满满的警觉之色。
反应过来了。
这鬼崽子故意当着他的面折腾这些,又让他上手亮这手活,还一反常态的反复夸赞……
感情……
是有这个后招呀。
不过,在江宏安解释了这是用来炮制药材的后,江国茂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并且,很快的便是行动了起来。
看着在伙房边彻底忙碌起来的江国茂,江宏安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就算老江同志是整个鸡冠岭上数一数二的垒土灶能手,但要想垒好这一口灶,也至少是得忙碌一整天才行。
今天,是肯定不会再上山了。
消除了最后的隐患,江宏安又帮江国茂打了一阵下手,等到下午四点左右,见日头由烈转弱,便跟江国茂说了一声,背起竹篓,拿好刚收拾好的锄头和镰刀,绕出后院,往山上走去。
石湾子村依山而立,整个村子除了南面,其他三面都被群山围着。
老江家这房子,位于整个村子的最北边,背后靠着的这座大岭,便是石湾子村的后龙山。
后龙山不是山岭的名字,而是一种特称。
鸡冠岭位于雪峰梅山中段南麓,岭上有大大小小自然村三十多个。
绝大部分村子都是倚着山而建。
据说,最初迁移到这一片的老祖辈,都是看准了一座龙脉靠山之后,然后才选择靠着这座山岭定居,然后分枝散叶,最终发展成村落的。
这座背靠着的山岭,也就被称之为后龙山。
这种说法,江宏安也是小的时候听他爷爷这样说的。
真假与否,已经无法考证。
但在鸡冠岭这一带,几乎村村都有后龙山,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并且,对每一个村的村民而言,谈起说起自己村的后龙山都会有种无形的自豪感。
仿佛,有了村里的这座后龙山,自个的腰板子也就能坚硬梃直了。
石湾子村的这座后龙山,在整个鸡冠岭上也是出了名的。
之所以出名,除了因为大,还因为物产特别的丰饶。
青葱参天的大树木材自然不必说,野物、野果、野菜、野山珍也相当丰富。
石湾子村的孩童,到了时节最喜欢的就是往这后龙山里钻。
摘野猕猴桃、野酸枣、野李子,打野板栗、野锥栗、捡蘑菇、挖葛根……
江宏安从小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前世里,在父亲江国茂发生意外,住院抢救之后,虽然最终是抢救过来半条命。
但整个人元气大伤,瘫倒在床,每天靠着大把大把的药,维持生计。
如此,也仅仅是熬了两年。
在父亲去世后,母亲谢梅英也遭受不了巨大的打击一病不起,仅仅一年半之后,也就撒手人寰。
连续的变故,再加上因为倒插门的事情一直被村里人讥讽,此后几十年,江宏安除了每年父母祭日和清明匆匆回一趟石湾子村,其它时间根本不踏足回来。
对这四十年不曾涉足的后龙山,原本已经相当陌生了。
但重生回来,江宏安重生前后的记忆已经完全融合,踏足上山,脑海中不少熟悉的记忆便油然而生,一切仿佛是自然而然就变得熟络起来。
循着林间的小路一路往上,路由逐渐由宽变窄,由平缓变得陡峭,林间的树木也愈发杂乱起来。
江宏安脚不停歇,铆足了劲往上爬。
后龙山半山腰往下,是村里人经常打柴的地带,虽说也有一些野果、蘑菇、木耳之类的可以采,但这些并不是他的上山的目标。
一直往上爬了半个多小时,眼见林木茂密,光线昏暗,脚下的泥土松软,腐质土层明显变厚,江宏安才是停了下来。
找了一块石头,坐上去喝了几口水,稍作休息,顺便又观察一阵后,江宏安才再次起身,往一面较为平缓的缓坡走去。
脚步放缓的同时,身形神态相较之前,也已经迥然不同。
不再是迈足了步子,盯着前方使劲的往上爬。
江宏安身子前倾,脖子微屈,随着头部左右的转动,双目紧盯着前方地面来回扫视。
手上,也已经多了一根枯枝手杖。
每走一步前,江宏安都会习惯性的用那根枯枝手杖,在前方的满是枯叶枯草的地上探上一下,确定安稳了,才会落脚下去。
后龙山过了半山腰,野物众多,据江宏安所知,光是他们石湾子村就有两个猎户,经常到这后龙山上来下捕兽夹。
也曾发生过村民误踩捕兽夹受伤的事情。
再者,除了这捕兽夹,这些枯叶下面还不乏有砍树劈竹留下的暗桩。
虽说村绝大部分人在砍那些小野树和竹子的时候,都会自觉的把树兜桩子给劈开削平了。
但总会有那么些缺德的人,砍完之后就不管不顾,在地上留下一个尖锐的桩兜子。
前一世里,江国茂在这天上山后之所以意外受伤,就是因为醉酒后在山上打柴的时候,没有稳住身子,从斜坡上滚了下去,正巧撞到一个尖兜子上,兜子从腹腔刺了进去,直接捅伤了内脏。
江宏安这么做,也是想起了前一世的悲剧。
既然重生回来,这一世他每一步都要走得稳稳的。
既要保障父母安全,也要保证自己的安稳。
如此,在缓坡上走了几分钟,随着来到一片乔木相对稀疏、杂木、藤蔓变多的开阔地带。
江宏安双眸骤的一缩。
目光紧紧的定格在了斜前方那块青石下之下。
在那丛生的茅草间,一根青绿的长梗斜斜的探长出来,似竹叶般的翠叶沿着青梗两侧轮生。
翠叶之下,几串墨绿的果子像是黑色的小灯笼,又好像是连串的风铃,在山风轻柔的拂动下,正微微摇曳……
来了!
江宏安脸上一喜。
期盼已久的三个字,瞬间涌现在了脑海里:
老虎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