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丧！
仍旧是李师傅开车。
沈术坐在副驾驶上，随时候命。
车子很快驶向了郊外，停在了一栋自建房门口。
说是自建房。
但整栋房子，却比普通房子的三倍还要大一些。
房子的面前还有宽敞的院子，里面摆满了桌椅。
而沈术他们殡仪馆灵车的边上，就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
百万级的奔驰宝马，在那一堆车里似乎显得一点儿档次都没有。
看到这样的画面，李师傅都忍不住感慨：
“说到底任何一个人一辈子遇到的最大的公平，往往就是死亡啊。”
“甭管在世时多厉害的人物，也甭管后代子孙多有出息，该逝去的人怎么都没法一直留下去。”
感慨着，李师傅也跟着嘟哝了一句：
“这么厉害的人家，居然这么遵守制度，也是罕见！”
这话李师傅说的声音很小。
沈术努了努嘴，也没有接茬。
很快两人打开车门下了车，主家也随之迎了出来。
逝世者是位老太太。
寿终正寝，享年90年岁。
膝下三个儿子，同样已入老年行列。
尽管身穿孝衣，因为操办丧事日夜疲劳，却依旧没法遮得住他们身上那股异于普通人的气质。
李师傅已经不自觉的弯下了腰去。
人还没有伸手时，李师傅的一双手已经伸了出来。
对方见状，中间应该是这家人的老大握住了李师傅的手，道：
“麻烦你们殡仪馆的师傅了，我母亲生前本就喜静，再者风水先生也给看了日子时辰，今夜子时正点最是适合，所以劳烦两位了！”
说着，身后就有人拿出了两条烟来。
烟是好烟。
人也是相当的会来事。
仿佛就像是验证了沈术当初跟江素萍说的那话一样。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逝者家属，对李师傅还有沈术可谓是相当的有礼貌。
不过东西是肯定不能收的。
殡仪馆里也有规定，不可以收受家属的任何财物。
李师傅用馆里的规矩推掉了那两条烟，尽管推掉时沈术看到了他的眼里有闪过一抹心痛。
但李师傅还是忍痛守住了原则。
很快，两人就进入到了灵堂，也一眼就看到了冰棺。
冰棺上盖着一块黄布，暂时无法看到里边的逝者。
但按照景州的风俗。
逝者在被送上灵车之前以及火化之前，都会给家属一点时间瞻仰逝者的遗容。
当然，按照这主人家的派头，进入殡仪馆之后应该早就订好了追悼厅。
所以李师傅和沈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由李师傅小心的揭开了冰棺上的黄布。
一时间，孝子贤孙跪倒了一大片。
恸哭声不绝于耳。
李师傅早已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
沈术则是深吸了口气，平缓心绪，默默的站在一旁也不胡乱张望。
但就算如此，沈术依旧能感受到偌大的灵堂里挤满了人员。
尤其是年轻人居多。
哭泣的人，也多为那些年轻人。
可见老太太，应该是一个很受家中晚辈喜爱的长者。
遗容瞻仰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短短也就那么两三分钟的时间，逝者的长子就冲着李师傅点了点头。
李师傅做了个歉意的手势，而后面色肃然的盖上黄布。
沈术急忙上前，与李师傅一前一后抬起了冰棺走在最前方。
后边恸哭声依旧，但没人敢上前扒拉冰棺。
沈术记得李师傅曾经说过，作为殡仪馆的搬尸工，工作中最怕的除了去给那些意外死亡的逝者收尸之外，还有就是抬冰棺的时候遇到家属扒冰棺。
虽是不舍亲人离去，可对于抬动冰棺的他们而言则是极度吃力的。
还好这户人家的管事者早已交代了下去，所以沈术和李师傅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将冰棺抬上了车子。
冰棺上灵车后，灵车一旦启动就会径直往殡仪馆去。
路上能不停，则不会停。
车子启动之后，李师傅见到后边已经跟上了家属的车辆后，这才和沈术说了起来：
“刚才看到灵堂里跪着那一片，我是真吓到了，担心咱俩没法稳稳的把老人家的冰棺抬上车。”
沈术咧了咧嘴：“还好，主人家把事情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嗯，一见到这家人感觉上就不一样。”
两人在路上并没有聊很多，想的也都是平平稳稳的把这趟活儿给完成掉。
还好，一路上没有什么意外。
就连路经的七八个交通信号灯，也是一路畅通，总能在他们赶到之前红灯转绿。
等回到殡仪馆。
沈术和李师傅的工作，也就随之结束。
看着所有人都已经去了悼念厅时，李师傅长吁一口气：
“还好，一路顺顺利利，也是老人家帮忙啊！”
听着李师傅的话，沈术倒是忍不住的询问：
“李师傅，逝者生前是做什么的？家族开枝散叶的可真繁茂啊！”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馆长特别交代了下，说老人家年轻时候是个教书匠，桃李满天下的那种。至于其他的，馆长也没多说。”
沈术哦了声没有再多问，但李师傅却低声问道：
“要不要去悼念厅看看？我还挺想去瞻仰一下那位老太太。”
沈术摇了摇头：“你去吧，我去看看郁瑶忙好了没有。”
沈术还记着郁瑶的宵夜。
李师傅点头说了声好，便转身往悼念厅去。
只不过沈术也知道，李师傅虽然心有好奇，却并不是非想弄清楚那位老太太的身份。
而是在殡仪馆工作久了，众生相见过太多。
如今晚这位老太太般，家中晚辈几乎个个哭的抑制不住的情况属实罕见。
因为在殡仪馆里，就算是沈术这个新人，也不止一次见到高寿老人去世，家中晚辈脸上不见悲痛就算了。
大多还在殡仪馆里嘻嘻哈哈，甚至还有人面露烦躁等待不及。
不过李师傅对这方面感兴趣，沈术则并不想多做了解。
见李师傅走了，他也朝着入殓房的方向去。
然而只走了两步，稍稍远离了悼念厅后，便看到墙角处竟然蹲着一个少女。
少女的岁数应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披头散发，身穿孝衣，因为哭泣导致身体不住的在抖动。
沈术看了眼，少女应该就是那位老太太的家中晚辈。
她怎么会一个人躲在这无人处哭泣？
想到这里，沈术朝她走了去，问道：“小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不知道是不是沈术的声音太小了，还是女孩哭的已经有些精神不济，亦或者她不想搭理沈术。
反正她没有抬头，反而一边哭一边忏悔：
“对不起大祖祖，我不是想吓唬你的，呜呜呜……我认错了人。”
“我只是想吓唬我祖祖的，她太讨厌了，老是掐我！”
“对不起啊大祖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