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以试试
半小时后，厂长办公室里。
多少沾点鼻青脸肿的沈历坐在沙发上，身边是同样鼻青脸肿的陈功。
而两人的对面，则是低声下气跟厂长吕叔平道歉的陈功父亲陈华立，以及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赵明远。
从赵明远的表情看，他似乎并没有把沈历两人硬闯办公楼、还大呼小叫地朝着要见他这事儿当一件大事来看待。
他大概以为，这就是两个小年轻想要保住自己的岗位，头脑发热干出蠢事罢了。
从他的视角来看，这事儿确实不应该发生，也确实有些恶劣，可那又怎么样呢？
再大的场面他也见过，当年跟抚顺特钢重组的时候，他自己的车都让人砸过，好悬没给他脑袋开了瓢，最终还不是在他的手段之下平稳落地了？
相比之下，这俩小子干的事情还算温和了。
所以，他对沈历两人并没有太多恶感。
趁着吕叔平还在教训陈华立、责怪他教子无方的时候，他甚至主动走到了沈历两人面前，面带笑意地搭上了话。
“怎么样，两小臂崽子，挨揍的不轻吧？tmd长记性了吗？”
“我告诉你俩，这tm还是禁枪了，要是搁十几年前，保卫科自己还有五六冲的时候，保准给你俩二逼都突突了！”
“你们当这tm啥地方啊，这tm是办公楼！”
“这里面办公的大小都tm是领导，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吗？”
赵明远的话音落下，陈功立刻赔笑开口道：
“领导，我们知道错了，不过咱们是真有事......”
“胡闹！”
陈功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陈华立便立刻训斥道：
“有事不知道逐级反应？都像你们这么干厂子还有规矩吗？”
“那不是没办法嘛.....”
陈功嘟嘟囔囔地回嘴，眼看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沈历当即开口道：
“领导，我们真有大事要报告。”
“我手里有一份新型合金材料的技术文档，我想要当面交给你。”
话一出口，包括赵明远在内的三人全都看了过来。
“新型材料？什么新型材料？”
赵明远下意识开口询问，而沈历则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DD32，新型镍基高温合金材料。”
“DD32？？”
赵明远目光一凝，随即语气严肃地开口道：
“你gr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tm知道DD32是什么吗？”
“金属所才刚发消息说有进展，你他妈就拿到文档了？”
“这不是你随随便便可以拿来碰瓷的，你要是没有还好，要是你真有，老子给你送国安去你信不信？？”
眼看赵明远要动真格的，办公室里其他两人也是如临大敌。
沈历直视着赵明远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点头说道：
“我真的有，不过不是DD32。”
“应该说，这是一种性能接近或超过DD32项目未来成果的新型合金材料，暂时还没有名字，我只不过借一借金属所项目的名头而已。”
“文档我都已经带来了，就在这里。”
说着，沈历从衣服里掏出了被他死死护住、挨了揍都没交出来的文档，递到了赵明远面前。
赵明远接过文档没有立刻翻开，而是谨慎地问道：
“哪儿来的？”
“刚写的，里面的东西是我自己实验做出来的。”
沈历的话说完，一旁的陈功立刻接话道：
“我可以作证，我看着他写的，就在他家.....”
“你别说话！”
陈华立粗暴地打断了陈功，而赵明远则是已经把视线投向了手里的文档。
文档只有几页，最开头的工艺步骤、设备部分被他快速略过，他关注的重点，直接放到了后续的化学成分表和热处理制度上。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向沈历说道：
“还tm挺像回事的----这东西不是你编的？”
“成果呢？你说是你实验做出来的，成品呢？”
“成品没了。”
沈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道。
“你tm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没了？”
赵明远都被他气笑了，他摇着头把文档递给一旁的吕叔平，随后说道：
“来，你是搞技术出身的，你看看，这玩意儿的可信度有多高？”
吕叔平接过文档，同样把翻到了化学成分表和热处理制度那一页。
简单看过一眼后，他皱着眉头说道：
“铼含量3%到3.6%......钽8.5......问题倒是不大，思路还是挺清晰的。”
“这玩意儿应该是基于DD6基础上的改进吧？降低了铬、铁、铝含量，提高了稀有金属含量，镍还是余量控制。”
“如果真的是这么改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啊。”
“我听说航材所那边大致也是这个思路，不过配比和热处理制度目前还没确定。”
“你这个热处理工序......来，你告诉我，这个工序是怎么确定的？”
“对照实验。”
沈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在900-1300℃的温度下保温后，γ'相的尺寸随温度逐渐增大，但在1290℃下保温4小时后得到的γ'相的尺寸大小适中、分布均匀、排列规则。”
“理论上来说，这就是最优解。”
“但是，我没有更好的设备去给材料进行测试，自己试着做了几次，结果给材料整废了----所以我才说没了。”
沈历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而很显然，赵明远和吕叔平已经快要被他说服了。
“没了，没了你不知道再做一块？？”
赵明远略有些怀疑地问道。
“我没材料啊。”
沈历摊了摊手，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铼和钽都是战略储备材料，我们厂本来也没多些，早就已经折腾完了。”
“现在把北满翻过来也找不出一克铼，您让我咋做？”
“他说的是真的？”
赵明远看向吕叔平，后者缓缓点头，回答道：
“确实没了，库存用完了，赶上厂里停产，实验室就没再补充......”
听到他的回答，赵明远嗯了一声，拿过吕叔平手里的文档，略微迟疑后开口问道：
“老吕，他可是你手下的人，你说说，这材料保真吗？”
吕叔平有些为难地看了沈历一眼，又回头看向了赵明远。
犹豫片刻后，他咬牙说道：
“不管真不真，我觉得可以试试！”
“好，那就试试！”
赵明远猛地一拍桌子，对着沈历说道：
“老子给你调材料来！”
“三天，最多三天材料就能到位。”
“你小子最好把东西给我做出来，要是做不出来......”
“我tm让你知道吹牛逼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