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接过来吧
另一边，抚顺特钢办公室内。
沈历的所有行李已经全部重新打包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
沙发上的刘树忠紧挨着沈历，手里捧着他那本笔记，视若珍宝一般地小心放在膝盖上。
上面的内容他当然能看得懂，并且在他的视角来看，这份东西并不像赵明远以为的那样“惊世骇俗”。
但也正式因为他对材料领域、尤其是金属材料领域的了解，才让他更能看出，写出这份东西的，一定是个“大才”。
而对这样的“大才”，他有自己的一套处理办法。
他没有去跟沈历讨论什么技术细节，没有去刨根问底东西是怎么来的、是怎么想出来的，反而是以一个长者的身份，跟沈历拉起了家常。
“小沈啊，我听说你现在关系还是在北满特钢那边吧？”
“你家乡也是齐齐哈尔的？家里父母身体怎么样啊？”
这两句话一出口，虽然刘树忠自认为不留痕迹，但不管是赵明远还是沈历，都已经听出了他隐隐约约想要挖人的意思。
沈历看了一眼赵明远，对方就坐在办公桌后冷笑，一副静静看刘树忠表演的样子。
于是，沈历也只是笑了笑，回答道：
“父母身体都还不错，不过就是家里条件差点。”
“以前基本靠我工资照顾着，后来厂里停产停薪了，我就跟父亲一起送送煤，母亲卖卖菜，也还过得去。”
听到沈历的话，刘树忠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看来还是很困难嘛......我们的领导，对基层的关心还是不够啊。”
他这句话就是明显在点赵明远了，但这一巴掌扇过来，赵明远也根本没地方躲。
眼看刘树忠的眼睛已经瞪了过来，他只能把手一摊道：
“你tm看我干毛，他的情况我也是第一天知道。”
“别说我了，你手下的人你一个个都清楚吗？”
“再说了，现在不也还来得及吗？”
“我马上安排下去，先把生活问题解决了，之后岗位和工资的事情，一件一件慢慢来，这总行了吧？”
赵明远的话说完，刘树忠把眼一瞪，语气严厉地说道：
“你以为这个问题是小问题？说白了，还是你们从上到下的管理制度出了问题。”
“厂子经营不好，那是有客观原因的，谁都没办法说你。”
“但要是连人员安置都做不好，那......”
“行了行了行了！”
赵明远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了刘树忠，随后说道：
“你别在这给我装好人了，不就想挖人吗？”
“我告诉你，这人你还就带不走了。”
“我已经通知了航材院那边，现在这个时候，消息应该已经递到张院士手里了。”
“要是这东西真有价值，小沈后续怎么安置，也是张院士说了算，轮不上你来插嘴！”
“你.....你......你tm的！”
刘树忠怒目圆睁，张口结舌片刻之后，又如同释然一般说道：
“也好，以小沈的能力，去更大的平台也是一件好事。”
这话说完，他转头看向沈历，随后继续问道：
“小沈，我掏心窝子地问你一句话，你也掏心窝子地回答我。”
“您说。”
沈历坐直了身子，直视刘树忠，等待着他的问题。
刘树忠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从你这份材料上的细节来看，DD32绝对不是你的极限。”
“你对材料学发展路径和相关产业适配的内容相当熟悉，这说明，你一定是有过思考的。”
“那我就要问你一句了----你对下一代，也就是第五代高温合金，是什么想法？”
“很简单。”
沈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更多的铝、钴，更多的铼、钛，然后加入稀土元素。”
话音落下，刘树忠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思路跟大方向基本一致。”
“如果让你来搞，配合现在已经成熟的团队，你觉得，你需要多少时间？”
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问题沈历还真是不好回答。
如果是说真话，那就是一小时都用不了，花个几分钟把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东西誊到纸上就行了。
但很显然，他绝对不可能在刘树忠面前说这种话。
于是，仔细斟酌之后，他也是给出了一个对他自己来说很保守，但在其他两人看来，已经是相当“狂妄”的回答。
“两年之内吧。”
“如果能引入国外的先进材料作为参考，时间还可以再缩短。”
“两年已经足够了！”
刘树忠猛拍了一下大腿，感叹道：
“年轻人就是有志气！”
“这个问题你让我来回答，至少也是在5年以上。”
“两年......很大胆，也很激进。”
“不过，具体能做到怎么样，还是要靠事实去验证啊。”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怎么去给你提供这个验证的机会......”
刘树忠的话题绕了一圈，再次回到了原点。
他再次转头看向赵明远，开口问道：
“你说你已经通知航材院那边了，那我问你，他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这我哪儿知道？”
赵明远不耐烦地摆摆手回答道：
“你要是想知道，你自己打电话去问。”
“反正你们是一个系统的，关系比我还近呢。”
刘树忠被他一句话噎得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说道：
“那我自己去问。”
“小沈，你先休息休息吧。”
“我听说，你昨天晚上就没休息。”
“年轻虽然是年轻，但身体也不是这么熬的。”
“那个谁，老赵，房间都安排好了吗？”
“这个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赵明远站起身，冲着沈历说道：
“跟我走吧，别回宿舍了。”
“我带你去我那休息----正好有空房间。”
“先睡一觉，晚饭我安排。”
“谢谢。”
沈历不卑不亢地回答，拎起一旁的行李，跟上了赵明远的脚步。
走出办公室后，赵明远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沈历交代着后续的安排，最重要的是接下来可能要见的人、可能要说的话、已经必须要做好的准备。
沈历对这些东西不怎么关心，赵明远说到一半时，他突然开口打断道：
“领导，我能不能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原本计划这两天就要回去了，现在看这情况，短期内走不了吧？”
“我得先跟我家里说一声，也让他们别挂记......”
“可以。”
赵明远点点头，思索片刻后突然说道：
“干脆把他们接过来一段时间吧。”
“你去打电话，我下午就安排人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