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征
四海蛟龙镜。
表面光滑无比，能看得清脸上的毛孔，背面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蛟龙盘旋成一圈，追逐一个太阳。
这是‘殷蛟’曾经最喜欢的铜镜，据田奉的说法，当年他离开临淄国时，临淄王所赠。
虽然不知道寓意什么，但殷蛟知道这玩意很值钱。不是因为它的雕刻，而是因为这玩意背后居然用两颗东珠点亮的蛟目。
该说临淄国家大业大么，一个镜子也搞得这么豪华。
“这个就不带了吧。”殷蛟顺手将镜子随手扔在案几上。
去军营带这种东西可没用，还不如带剑。
楚王起兵造反之后，朝廷这边迅速调集兵马准备出关。既然楚王公开造反，那朝廷也就不用说废话，直接光明正大去镇压就行。
而殷蛟，将作为长安侯，辅国大将军符亚戊的亲兵随行出征。
同时，陈留王也将就国。
殷蛟暗自猜想，听到这个消息，殷掣应该会很高兴罢。毕竟，成功赶跑最后一个对他位置有威胁的兄弟，他接下来只要不犯捅破天的大罪，基本上没人能动他。
让殷蛟略微意外的是，天子殷祁还真是够强硬的。
楚王让他废太子，他偏不！
或许，这其中也有天子认为皇太子杀一个王太子无足轻重的缘故？
不多时，田奉送来一副小一号的盔甲，服侍殷蛟穿上。
有点沉。
摸摸胸口的鳞甲，殷蛟微微出口气，顺手将一柄秦剑挂在要间。
秦虽亡，但老秦人的技艺却没有失传。以质量闻名天下的秦工匠，在殷室也依旧得到传承。
秦剑依旧锋利！
天授二十年八月十五，天子于高庙祭祀高皇帝。
随着天子将祭文丢进大鼎之中，火蛇吞吐，将一枚枚字符迅速燃烧殆尽。
‘小子祁，敢告于先皇。盖闻三代圣王以德治天下，固有四海纳服，万民敬诺。昔高皇帝带三尺剑剪伐群寇，以复诸夏，是以万邦归一，以有殷室。功高莫过于太祖高皇帝，小子不敏，德薄才疏，赖高皇帝圣灵而居帝位。夙夜不安，唯恐有负高皇帝所托，有愧江山社稷。今楚逆狂悖，起兵江东，以臣犯君，搅扰天下不宁。
朕德薄，自即位始，无大功于天下，唯渺渺之身投于社稷。日夜不敢或忘高皇帝遗训，敢有犯上作乱者，天诛之。今朕遣三军以讨不臣，望高皇帝庇护，早日破城擒贼，使江东还复殷室，顿首顿首。
天授二十年八月十五，小子祁谨奉上知。’
随后，天子又往北城，检阅三军，最后在祭祀兵主蚩尤之后，将‘讨伐剑’在万众瞩目之下，交给辅国大将军，长安侯符亚戊。
“大将军，望早日得胜归来！”
长安侯紧紧抓着讨伐剑，向皇帝郑重一拜。
旋即，他面向大军，高举讨伐剑。
“高皇帝遗训，殷室上承天命，下抚万民，敢有犯上作乱者，杀无赦。今陛下赐讨伐剑，二三子敢有为殷氏先者，三震兵戈以告高皇帝圣灵！”
“风！”
“风！”
“风！”
万声回荡，天地仿佛也为之侧目。
不少聚集在一旁观察的平民也忍不住暗自咋舌。
年纪稍大一些的更是忍不住回忆起来。多少年了，自高皇帝平定项楚之后，殷军终于再度出征了么。
随着大将军登上战车，正式宣布三军开拔。
天子目送那密集的甲胄兵群井然有序的向着城外而去，心里慢慢凝重起来。
战端一开，唯有胜，方可止戈。
轰隆隆！
殷蛟立在一辆战车上，前方是御马的田奉，身旁是韩忌。
“你是鹿城侯世子，为何也要去趟浑水。战场刀剑无眼，若有损伤，岂不后悔。”
韩忌年纪比殷蛟大几岁，因此也比殷蛟要高壮。听见殷蛟的话，他轻轻捏紧剑身。
“吾家承高皇帝遗德，享列侯尊荣。身为勋贵子弟，今朝廷有召，岂敢不应。”
“说点我听得懂的。”殷蛟死死抓着战车护栏。
路况不好，战车又没有减震装置，因此在离开大营后便在战马的奔驰下变得无比颠簸。
他这小胳膊小腿的，一时间还真不怎么适应这种节奏。
“楚寇看似来势汹汹，但在朝廷面前也不过当臂挡车不堪一击。如此立功机会，我岂能视之不理。”韩忌嘿嘿一笑。
“你倒是看得清楚。”殷蛟摇摇头，看着莽莽天地，心里却是一阵迷茫。
走到这一步，殷蛟也没有太好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且说楚王起兵，郢王被杀，景芮率军响应之消息传遍天下后。
济北王在第一时间起兵响应楚王，并且派兵攻打曹国。
八月下旬，在长安侯率领大军抵达陈留国时，曹国被攻破，曹王惨遭济北王屠戮。
曹王，今上次子，受封曹国。他的死，令整个天下为之一惊。济北王仿佛用曹王的人头宣告天下，他们起兵不是闹着玩的，是来真的！
而对于朝廷一方来说就要命了，先是郢王之死，再是曹王之死，双重打击之下，竟令昌邑王和定陶王不战而逃，弃社稷宗庙于不顾，一路逃至陈留国，希冀长安侯庇护。
嗯，昌邑王和定陶王是今上三子和四子。
关中平民尚且不知这则消息，但关东平民，尤其是中原平民，则笑掉大牙了。
和高皇帝的几个儿子相比，今上的几个儿子无能的不是一星半点。
符亚戊也气的发抖，此前他早已派人命三王拼死抵抗，待大军来援。
曹王倒是做的很好，就是能力不行，惨遭杀戮。
剩下的昌邑王和定陶王是个什么？
丢人！
长安侯想都没想，派人将这两个废物送回长安，交给天子处理。
他可不想带着两个累赘打仗。
济阳。
“讨伐剑一共有四柄？”殷蛟两只脚泡在济水里面，诧异的看向殷揖。
自大军来到济阳之后，陈留王就一直待在殷蛟身边。
或许是为了监视自己，或许是因为陈留王也是个小孩子，对战争没有裨益，因此他被长安侯丢在殷蛟这边。
一来监视殷蛟，二来保护也算是保护他自己。
殷揖点点头，说道：“高皇帝鼎立天下之后，将项王的霸王戟重新熔铸，又以能工巧匠日夜冶炼，终得四柄宝剑。讨伐剑，便是其一。高皇帝有言，此剑负命，诛杀不臣。三十余年来，若有贼寇造反，授大将军讨伐剑，诛之！”
“另外三柄呢？”殷蛟好奇的问。
殷揖摇摇头，“我尚未见过，未知其貌。”
“是么。”
收回脚，殷蛟接过田奉递来的麻布擦干脚，随后就这样两只脚踩着光滑的石子。
殷揖见了，不由暗自蹙眉。心觉殷蛟这行为很不合礼，身为高皇帝血脉，宗室王族，行为怎能放浪。
不过，他也不知如何考虑的，只是心里想想，嘴上没有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