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就是我的回答
高悬着的铡刀亮着寒光。
民众在咒骂与欢呼，臣子宣读着种种强加之罪，君王冷眼注视着这满是愚昧与无知的人间。
审判落下。
英勇之人成了罪不可赦的袭击者，永远载入历史。
娇小的身躯在血泊中抽搐，染血的头颅滚落到泽洛的脚下。
“米娅！”
泽洛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
这是？
泽洛分不清刚刚所看到的景象是一场噩梦还是【神之眼】给他呈现的未来。
必须行动起来才行！
痛！
右肩传来的剧痛将尝试起身的泽洛硬是按回了床上。
他的肩膀渗着血，将缠绕在其上的绷带染成了红色。
蛛矛在那一刻贯穿了他的肩膀，直至现在，残余的魔力依旧在蚕食着他的血肉。
“殿下，你醒了。”尽职的侍卫一直守候在门外，在听到房间内传来动静后便立刻推门而入。
“卢西恩，现在是什么时间？”
“晚上九点三十二分。”
看来自己已经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米娅呢？”
“在审判厅中。”卢西恩顿了一顿，稍作考虑后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米娅正在接受审判。”
“开什么玩笑，一群是非都分不清的疯子！”顾不上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泽洛再度硬撑着起身。
他在卢西恩的帮助下离开了他最爱的温床，摇摇晃晃地朝着门外走去。
卢西恩没有说话，只是为他的主子披上了外套，默默跟上。
“直接将这个魔族拖下去斩了得了！我看兄长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多卢斯，兄长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索洛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跪倒在地的魔族少女，等候着那个一定会出现的身影。
终于，他所期待的那个人出现了。
泽洛推开门，抬头看向高坐在决裁之位的四个至亲之人。
负责国家一切政务，帝王意志的代行者，二皇子——索洛斯·布雷弗里。
掌管国内最大商会，天生的商业奇才，三皇女——奥维塔·布雷弗里。
统领远征军，出战必凯旋而归的不败神话，四皇子——多卢斯·布雷弗里。
以及负责可爱，尚未展露头角的七皇女——阿莱雅·布雷弗里。
除了远去艾尔希都留学的六皇女安可·布雷弗里外，泽洛的兄弟姐妹都齐聚在审判厅之中。
“这不是五皇子吗？这个废物来做什么？”
“就是这家伙用诡异的魔法窃取了勇者圣剑，还把它毁掉了。”
“真该死啊！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布雷弗里这样的伟大姓氏。”
“我记得审判台上那个魔族是他的奴隶吧？说不定他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泽洛并没有理会在一旁议论他的属臣，常年被索洛斯打压的他早已习惯了这些无故而来的恶意猜测与诋毁。
当然也一些理性的人在为泽洛说话，不过这部分声音很快便被辱骂与嘲笑所覆盖。
“哟！这不是泽洛吗？我的弟弟啊，我还以为你会躺上几天。”多卢斯满脸都是轻蔑之色，掌握军事大权的他同样看一事无成的泽洛是各种不顺眼。
“既然来了，就请你好好解释一下，关于勇者圣剑和这个魔族的事情。”奥维塔的眼中满是怀疑，“难道说你真的是早就和魔族串通好的内鬼吗？”
“明明泽洛哥哥也有在努力，甚至还为此受了伤。”未见过大世面的阿莱雅不顾亲信的劝说，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说是内鬼也太过分了。”
“阿莱雅你还是太嫩了，这很明显是博取我们同情，好让自己继续潜伏的伎俩。”多次出征的多卢斯对敌人的苦肉计早已见惯不惯。
如果最终决定权在他手中，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泽洛连同那个魔族一起处斩。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是他的行为准则。
只是现在的决定权在索洛斯手中。
三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索洛斯。
“泽洛，你有什么要说的？”
索洛斯充满威严的声音在审判厅中回荡。
“要我说些什么？勇者圣剑的确是被我毁掉的，米娅也确实是我的女仆。”泽洛昂首注视着索洛斯，不卑不亢地说道：“这不就是你想要回答吗？”
解释圣剑破碎的原因？告诉他米娅一直都在为了城中的居民而战？别傻了！
在最后一刻到来的索洛斯怎么可能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冤枉你的人比你更清楚你的冤屈。
“我没有想到你会变得如此糟糕，但我依旧会给你一个机会。”索洛斯将一旁侍卫的佩剑抽出，甩到了地上，故作心痛。
“我的弟弟，我知道你是被这个魔族所施展的怪异魔法给迷惑住了，用这把剑斩下她的头颅，然后回到我们身边，你依旧可以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三人不语，等待着泽洛的回答。
索洛斯，你的演技真的很差！注意到了吗？你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
泽洛强忍着肩膀的疼痛一步步走上前。
“感谢兄长。”他拾起剑，缓缓转过身。
自泽洛来到审判厅后，米娅就收起了獠牙与利爪，收起了她的愤怒，低下了她那原本永不屈服的头颅。
“怎么了，一直低着头，这可不像你。”泽洛提剑上前，一步步来到米娅的身边。
很难想象，这个天性活泼，能在花园中追着蝴蝶在跑上一天的米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连抬头看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我认识的米娅并不是这样的。”
泽洛的一声声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
“我明白了。”
米娅不敢与泽洛对视，她害怕自己会连累到泽洛。
泽洛高高举起佩剑，大声说道：“放心吧！我会亲手把你送走。”
“送到一个你不需带束缚也能自由自在奔跑的地方，送到任何一个种族都能欢笑着相处的理想乡去！”
最后的告别词吗？还真是华丽。
但愿能接纳一切灵魂的冥流正是你描述的那个样子。
米娅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白剑落下，米娅只感觉原本沉重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无比轻松。
再度睁开眼睛，原本束缚自己的枷锁落在了地面上，米娅明白了一切。
“你在做什么！”米娅像炸毛的野猫一样扑向泽洛，踮起脚尖来抓住泽洛的衣领。
我先前的觉悟算什么！
“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该做的事。”泽洛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泽洛拉起米娅那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袖，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出现在女孩白皙的皮肤上，这是米娅守护这座城市的证明。
“你保护了艾蓝，也保护了市民。”
“你是个英雄，不是一个罪人。”
“这里不应该是你的最后归属。”
“可是，可是……”米娅开始哽咽。
被同族追杀时她没有流过一点眼泪，风餐露宿的流亡生活中她没有喊过苦，被孩子们称为怪物时她也没有感到委屈。
但现在，女孩却倚靠在泽洛的身上泣不成声。
泽洛将目光投向高高在上的皇兄皇姐们，巧合地与索洛斯的目光对上。
索洛斯，这就是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