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跟踪
“钱掌柜,这‘聚丰德’作为泰山派扎在济南城的耳目,‘长风镖局’之事都发生三四天了,怎么也没见你传报‘玉皇顶’啊?”
擎云并没有去接钱掌柜递过来的杯子,事实上,他这个年纪也并不恋酒,就算是炮制的药酒用的都很少。
看到钱掌柜一脸希冀的样子,擎云不着痕迹地问道。
“这个......其实,在下前日,也就是事发的第二天就派人飞马回报宗门了,可能是云师兄您没见到报信的人吧。”
钱掌柜脸上显得有些为难,又似乎后悔自己方才多问这么一嘴,竟然被面前这个小师兄给挑理了?
“钱掌柜也不必顾虑,左右都不是外人,咱们泰山派宗门内部是什么情景,想必钱掌柜比我擎云知道的更清楚。”
“只是,济南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魔教横行猖獗,俨然不把我泰山派放在眼里,钱掌柜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想着站队吧?”
三言两语,擎云就明白面前这位钱掌柜是谁的人了,或者说,至少他也不是坚决拥护天门掌门的人。
要不然,飞马回报泰山的信使,焉能不到“日观峰”去找大师兄邓子陌啊?
“云师兄言重了,就是借给在下十个胆子,在下也不敢做有损宗门的事情啊——”
别看擎云年纪不大,身份在那里摆着呢,小脸往下一沉,钱掌柜居然莫名地有一种畏惧感?
要说这钱掌柜也不是什么善茬,年轻时走南闯北的,手底下命案都沾过不是三起两起的。
后来,也是被仇家逼的急了,才回到了山东老家,机缘巧合之下拜入泰山派门下。
确切地说,钱掌柜并没有明确的师承。
这在外门弟子中也不算少数,钱掌柜依附于泰山派,凭借着自身的能力为泰山派效力,并获得泰山派的庇护和一定的武学资源。
“那你就说说,对于‘长风镖局’之事,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吧?”
这个时候,在一旁陪着擎云吃喝的王威和李猛也放下了筷子。
进入“浮云居”快一年了,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擎云现在这副表情,二人轻轻离座,一左一右站在擎云的身后。
比起钱掌柜来,王威和李猛二人在泰山派的地位要更低一些,错非他们有幸进入“浮云居”,就是两个谁也不会在意的杂役弟子罢了。
“回禀云师兄,在下来济南城也有几年了,又是开酒楼的,这消息自然就比旁人来的容易一些。”
“据说这‘长风镖局’乃是被魔教给灭门的,镖局上下总共有五十四口,锦衣卫千户所里现在停放着五十三口棺材,不见的那人名字叫做何老六。”
“锦衣卫初步得出的判定,应当是何老六勾结了魔教,无非是贪图‘长风镖局’里的财货罢了。”
擎云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拿钱掌柜倒好那杯“秋露白”,反而是将一旁的茶壶拿了过来,王威见状急忙上前去替擎云筛了一碗茉莉花茶。
茉莉花茶虽说常见,若是能泡上济南的上佳泉水,竟然别有一番清新。
“钱掌柜,你自己相信你方才所说的话吗?”
擎云浅浅喝了一口,淡淡茉莉花香袭来,再次看向钱掌柜的时候,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个......在下也是半信半疑,这些大多是锦衣卫那些人在‘聚丰德’喝酒的时候说的,不过......”
说到这里,钱掌柜下意识地向院子里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
“云师兄,有些话在下还没来得及派人去验证一下,既然是您问起来了,在下自然知无不言,真与不真在下可不敢保证。”
“就在方才,又有几名锦衣卫的人来‘聚丰德’吃喝,跟您几位前后脚,在下刚刚把他们给送出去。”
“其中一人还是济南府锦衣卫千户所的一名百户,此人姓刘......嘿嘿,早年间跟在下有点交情,从他口中在下新得到一条消息。”
钱掌柜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擎云,想从擎云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可惜,擎云让他失望了。
“咳咳......据那位刘百户所说,灭了‘长风镖局’那伙魔教凶徒并未全部撤走,似乎是因为携带着什么东西,有一部分人暂时在济南西北角的高唐州停留。”
“那位刘百户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他已经带着十来名锦衣卫,连夜赶往高唐州去了。”
即便没从擎云脸上看到他想要的表情,钱掌柜还是把他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他原本也打算写信派人送往泰山了,既然现在碰到擎云了,索性就少了这一趟。
“钱掌柜,你说的可是方才在‘聚丰德’门口,你送走的那几名锦衣卫?”
这番话,擎云相信钱掌柜并未虚言,方才“聚丰德”门口那一幕他们三人都看到了。
除非钱掌柜事先知道自己来,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编好一套说辞来欺骗他。
是的,从头至尾,擎云并不完全相信钱掌柜的话,准确地说,擎云是不敢相信钱掌柜这个人。
“云师兄明鉴,方才那几人中,领头的就是在下所说的刘百户,他们也怕线索断了,才决定连夜出发的。”
反正自己现在所说的都是实话,钱掌柜倒没什么好害怕的,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也没做任何带有倾向性的建议和意见。
“王威、李猛,你们两个怎么看?”
因为擎云知道何老六的去处,自然就不会相信钱掌柜最开始说的那番话,倒是之后这条消息,直觉告诉擎云恐怕是真的。
“云师兄,这是一条难得的线索,天松师叔那边未必能得到比这更好的,要不......”
“要不云师兄在这里等候天松师叔他们回来,我和李猛二人随后跟着他们,咱们也能趁机搭上这条线?”
“浮云居”招收这四名杂役弟子中,王威的年龄最大,也是其中比较有头脑的,听到擎云问他们的意见,王威第一个表态道。
“王威所说不错,有胆有识,看来方才钱掌柜的话你是听进去了。”
王威的回答让擎云很满意,转头又看向钱守德。
“钱掌柜,等天松师叔他们回来之后,你就把方才说的那些再给天松师叔他们说一遍,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做,一切听候天松师叔的安排。”
“现在济南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不知钱掌柜可有办法送我们三人出城去?另外再备三匹快马和些许干粮和清水就行。”
在询问王威之前,其实擎云心中就有了决断,尾随锦衣卫那些人是一定要去了的,可擎云并不打算自己在“聚丰德”里歇着。
“什么?云师兄您也要去?这可万万不行——”
自己的建议被云师兄肯定,王威心里自然是高兴。
可是,听到擎云也要跟着他和李猛一起去,王威可就不干了。
他和李猛是来干什么的?
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擎云的安全,至于“长风镖局”的仇报与不报,他们才不会去关心呢。
“呵呵,你们两个到‘浮云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对你们的云师兄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再说了,咱们只是跟踪几个锦衣卫而已,又不是去厮杀的。等天松师叔他们回来了,自然也会跟上去的。”
“在山东这地界,真格的还有人敢同泰山派不死不休吗?”
看到王威真有些急眼了,擎云心里还是暖暖的感动。
人心都是肉长的,彼此相处这一年来,擎云可没把他们当做杂役弟子看待,要不然方才吃饭就不可能和他们二人同桌而食。
为了说服这二人,擎云甚至把泰山派都给搬了出来,在山东地界,泰山派的名头能够威慑到魔教中人吗?
擎云不知道王威等人会不会相信,反正他自己是不会相信的!
“王师兄,跟踪这样的小事,咱们两个都能完全胜任,就更不用说再加一个云师兄这样的高手了。”
李猛性子有点直,看到王威在一旁脸都急红了,李猛有些不理解。
擎云是谁?
小小年纪就已经突破到了三流境界,那可是很多杂役弟子,甚至外门弟子穷其一生的追求啊!
就拿“聚丰德”这位钱掌柜来说,拜入泰山派之前就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又在泰山派门下练武十数年,年过四十岁才踏入三流境界,这都能混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
相形之下,擎云不显得更加出类拔萃吗?
“好了,就这么定了!平日里本师兄总是跟你等和颜悦色的,遇到事情了反而不能一言而决了吗?”
擎云骨子里懒是不假,可如今已经下了泰山,总不能真的就是出来溜达一圈再回吧?
再说了,这里是笑傲江湖的武侠世界,擎云在“日观峰”上练了五年功夫,貌似比起旁人还强了不少,拿几个魔教小卒子练练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在下谨遵云师兄吩咐——”
钱掌柜就豁达许多,或者说,在江湖上混这么久了,他自己已经有了一套为人处世的方法。
定更天已过,济南城热闹的街区依旧灯红酒绿,北城门处却静悄悄的,除了城头上吊着几盏“气死风灯”,别的地方都黑洞洞的。
“吱呀呀——”
一声刺耳的响声,北城门被人从里边给打开了。
“钱掌柜,让你的人快快通过,老子我可担着天大的干系呢。”
黑影之中,一个城门校尉模样的人低声地催促着,“聚丰德”的钱掌柜在一旁陪着笑脸,却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进了那城门校尉的手中。
紧接着,三人三马挤出了北城门,头也没回就没入黑暗之中。
“咣当——”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北城门再次被关上。
“我说老钱啊,什么人值得你亲自送出来啊?......得了,规矩老子懂,拿钱了事,哪天再到你的‘聚丰德’给老子准备一坛好酒啊,嗝——”
一大口酒气喷出来,合着这位城门校尉,方才居然在城门楼里正喝酒啊?
......
“云师兄,出了西城门咱们先向西走三十里地,再折向北行,且西且北,到高唐州县大约有两百来里地。”
“不过,那伙魔教若是真去了高唐州,倒是有一处最有可能成为落脚点,那就是距此一百二十里外的秃鹫山‘青云寨’。”
比起擎云这两眼一抹黑的主,王威和李猛却都是山东本地人,而王威的老家就在高唐州边上的临清。
“云师兄您来看,这里有马踏过的痕迹,至少有十几匹马从此经过,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偷摸出了北城门的,正是擎云和王威、李猛三人,一口气向西跑出十几里地去,王威才点亮了一根火把。
王威在后,护着擎云的后方,而头前带路的却是平日里话语较少的李猛。
这小子从小喜欢打猎,竟然练就了一双夜眼,跳下马来仔细观察了一番,信誓旦旦地说道。
从济南城西门出来,向西就这么一条官道,他们也不担心把人给跟丢了。
事实上,方才出西门之前,钱掌柜已经从醉酒的那位城门校尉口中证实了,半个时辰前有十几名锦衣卫出去公干。
有钱能使鬼推磨,别说只是一众劳碌命的锦衣卫,就算是千户大人的行踪,只要钱能给到位照样也能买过来。
“辛苦二位了,这次安然返回泰山之后,我会让大师兄安排,收你们两个为掌门师尊的外门弟子。”
旁的擎云一时给不了,替自己“浮云居”这二位谋一个更好的身份,只要不是太过分,擎云相信大师兄还是会答应的。
“多谢云师兄——”
晃动的火把中,王威和李猛激动的涨红了脸。
“好了,多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继续上马,务必不能跟丢了。”
经过一白天的拉练,擎云再次上马之后,发现疾驰了十几里地,居然能稳稳地在马鞍上坐住了?
春寒料峭,夜风习习,三人三马,一点火把引路,自东而西再折北行,“青云寨”赫然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