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将渐渐成为她的依靠
关于男女那点事。
他是完全不懂。
她则是单纯的久活知其貌。
所以他渐渐不在意。
她却渐渐往心里去。
送走所有客人后，李知恩回到屋里，面对突然破了个洞的墙壁，再看看坐在床上背对着他的师父，他一头雾水的想了想，不论如何的先将分离墙关上。
瞧不见破洞后，李知恩来到床边跪坐下来，他一边收拾桌上饭碗，一边苦思师父在生什么气，竟然气得耳朵都红了。
“师父，祖一还活着，是他托人送话来了。”
“嗯。”
“他说执法局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嗯。”
“他还说，生活上的事可以向乔老板请教，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知道了。”
瞧着师父冷冰冰的反应，李知恩便想起会客前师父那带着坏心眼拿他寻开心的样子，这前后判若两人的巨大反差，让他忽然患得患失，就怕好不容易和师父拉近的距离，稀里糊涂的又变得疏远。
实在想不通，又不能不管。
李知恩思前想后，几次张口欲言，刚好窗外来风吹起师父昨晚精心编制的小辫子，他忽然一醒，机灵的说了句：“师父的头发，真好看~”
“嗯。”师父随手拿住胸前的发丝，随即后知后觉的愣了下：“嗯？”
师父终于回过头来，却见李知恩捧起托盘，逃跑似的钻进厨房，她转头看向已经合上的墙，不由松了口气，捻着发丝的手也不自觉的饶了绕。
这时，厨房里传来点火的动静，吸回她的注意力。
师父眉头微挑，意识到李知恩还藏着话没说，于是刚好转的心情又悄悄的沉下去，一时间，她没有了说话的心情，也就更没有追问的欲望。
师父默默的转回去面对窗台，再一次合上眼。
片刻后，李知恩端着一碗温热的清水锅底汤走出厨房，瞧见师父似乎还在生闷气，他脸色一苦，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他想起在山上的时候。
那时师姐们总能跟师父闹到一起，就连小黑狼儿小白鹤儿都能让师父摸两下，独独他一个人，总是被晾在一旁。
以前李知恩想说，应该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所以他加倍苦练，勤奋学习，可直到天变之前，他和师父的距离始终没有拉近。现如今和师父同处一室，他即惶恐又雀跃，隐隐还有一种自己已经能守护师父的成就感，可不想才过了一天他便接连犯错，甚至还敢取笑师父。
思量间，李知恩低下了头，情绪直坠谷底。正凝神静修的师父明显感觉到屋里有什么东西在消失，她眉头一皱，便听到李知恩声音平平的说道：
“师父，祖一近日回不来，托我帮忙照顾他的病妻。他的妻子病得很重，估计时日无多，我想就算是妖也是命，临终前送一两口汤水应该不算大事，本不想烦扰师父，但现在……还请师父定夺。”
早在李知恩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师父就已经松开紧皱的眉头，恰好李知恩又主动说明是不想烦她才藏着不说，些许的心有灵犀让她睁开双眼，回眸间便已恢复好心情：“过来。”
李知恩低着头走近床前，忽然瞟见身前一亮，他下意识的抬头，却见师父已经转过身来看着他，并且朝他抬起手，招了招。
猛然间，师父眼中的笑意宛如千把利剑，瞬间穿透李知恩的心脏，他怔怔的看着师父绝美的笑颜，瞬间便感觉到彼此遥远的距离再次被拉近，使他整个紧绷的身心就像化开了一样倏然放松。
带着不知名的喜悦和感动，他心领神会的跪坐下来，与此同时，师父轻而慢的抚上他的头顶，目光渐渐温柔：“可委屈了？”
师父的柔声细语宛若摄魂的魔音，使李知恩生不出半点隐瞒的心：“嗯~”
“为何委屈？”
“因为，我不想惹师父生气。”
“还有呢？”
“我…我不知道师父在生什么气。”
尽管李知恩没有抬头，师父仍能感觉到他心里憋着一股劲，这股劲与其说是委屈，倒不如说是不甘心。
他没能做到想做的事情。
所以不甘心。
他想做什么呢？
他只是想好好表现而已。
师父从前久居洞府极少露面，可也默默的将李知恩的努力看在眼里，她很清楚李知恩迫切想得到她的认可，所以现在看着李知恩不甘心的样子，她由衷的感到欣慰，更心生怜惜的想要疼一疼他，给予他一些肯定。
于是她俯下身，将额头依上李知恩头顶，靠了靠。
正默默攥拳的李知恩再次怔住，他怔怔的看着地面，心头倏然一空，鼻子马上便酸了。
师父什么都没说，可也说尽了。
李知恩明显的感受到，从头顶上传来的依靠轻得几乎没有，却如同泰山压顶般，庞大的压力一下子就让他透不上气，似乎连掉眼泪的余力都没有了。
但是这种感觉，并不难受。
相反，他聚起全身的力气攥紧拳头，并且轻轻慢慢的挺直腰杆，默默承住师父放下来的这份压力。
师父感受着李知恩的坚强，心海间一阵松软使她莫名的舒适，时常紧绷着的心防也悄悄的释放，她微微睁开眼帘，呢喃般说道：“方才，为师确实生了些闷气，但…那不是你的错。”
李知恩想抬头应答，却发现师父不许他动弹，他不禁心头震颤，机敏的意识到师父不想让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为师虽已得道多年，却也做不到六根清净，从前尚能把持，如今元神不宁，心力不济，怕是会有更多不经意的丑态，若是什么时候耍性子伤了你，你莫要气馁，只需想到，你是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师父只是一个小女子，心里就不觉难受了，可好？”
师父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软糯，却伴随着磨耳撩魂的磁性，极好听的同时又不失大气，隐隐间便让李知恩又心疼又敬重。
李知恩轻轻的嗯了一声，而后忍着喉咙间的颤抖沉声说道：“我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定会长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绝不会让师父变成旁人眼中的小女子。”
“在我心里，师父绝非小女子，师父的修为比天高，师父的见识比地广，师父本就是随心所欲的无上天尊，师父本就该为所欲为无不可为，就是向徒儿耍点性子又如何？”
“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李知恩想了想，马上改口说道：“不，这该是徒儿求之不得的愿望，还请师父多多向徒儿使性子，不论如何，穷尽余生知恩都愿意伺候师父。”
说完，房间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李知恩老实的低着头，半天都没敢动，直到察觉抱在头上的手变轻，他才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师父的睡颜出了会神。
师父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不清楚，也不知道刚才的心里话师父有没有听到，但是这并不影响什么。
李知恩万般谨慎的扶住师父，让她躺下来睡得安稳，然后再轻手轻脚的起身，往门外走去。
随着关门声微弱传来，师父缓缓睁开眼，她抬起手臂拦在额头上，长长的吁了口气：“臭小子，说那些话都不觉羞耻的吗？”
师父嘴上埋怨着，心里也想着，慢慢的她便悄悄的红了脸颊，因为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放开心防放低自己，所以她细细品着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越想越觉得羞耻难忍。
于是她用力过猛，压住枕头也蹭乱了头发。
于是她猛地惊醒，想起早上的头发就是这么炸开的。
……
离开房间后。
李知恩靠在门边缓了很久。
他没有听到师父的自言自语，但是他从小就被师姐们调戏着长大，最是知晓羞耻的滋味，只不过刚才急着表决心，话从口出没什么感觉。
谁知道后劲这么大。
“呼~~”
“说来七师姐也是这样，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想着师父的睡颜，李知恩突然忆起七师姐下山前夜，他特别的不舍于是跑去跟七师姐说了很多心里话，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七师姐拥着他就睡着了。
恍惚间，李知恩发现师姐们和师父还挺像的，不过他没有多想，因为他记得很清楚，七位师姐的长相虽有神似，但其实各不相同，身高大小以及性格声音等等，也都有着各自鲜明的特点。
“为了师父也为了师姐们，不能再消沉了。”
整理好心情。
李知恩摸了摸手里的碗，已有些凉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祖一，但考虑到师父已熟睡，李知恩不想再回去生火，索性取出房卡，走进701后直奔病床。
和昨天一样，病床上的少女昏睡不醒，浮现于脸面的经络也不见消退，似乎还更严重了些。
李知恩本以为要废一番功夫，不料刚尝试着把碗递到少女嘴边，少女就好像闻着味一样张合小嘴，很快就将整碗汤喝完。
喂过汤后李知恩便快速离开701，没敢在孤男寡女的情况下多待，回头他将空碗放到旺财跟前，嘱咐它看好碗，而后便出发去寻乔老板。
旺财起初还不乐意，但偶然闻见空碗里微弱的血气，它瞬间俩眼放光，一头扎进去就开舔。
舔着舔着，它隐约舔出一点别的味道，于是渐渐停下动作，有些不确定的看向701紧闭的房门。
……
“食材也没有了，得问问集市在什么地方…”
关于积分的获取和使用，李知恩已经在祖一的帮助下事先和乔老板商量好，决定以打工实践的方式进行学习，顺便挣点积分。
在山上的时候李知恩也没少干活，可一想到这是下山后的初体验，心情难免有些忐忑。
通过楼梯间，李知恩下来到一楼接待厅。
早上厅里还没什么客人，倒是休息区里的大小姐几乎满座，隔着很远都能闻到很香的味道。
目光穿过休息区，能看到落地窗外有络绎不绝的路人，每个经过的人都会透过窗户往店里看，仿佛各位大小姐的存在，是这条街上必赏的风景。
“来了，还挺麻利的嘛，我以为得等到下午了。”
休息区中，乔老板正俩手插兜跟大小姐们说着什么，看上去相当严肃，可见到李知恩寻下楼来，她马上便换了个人畜无害的笑脸：“我也叫你知恩，不冒犯吧？”
“嗯，直呼姓名即可。”李知恩一开口，别样的话风便引来各位大小姐的目光，不过从事特殊职业的她们不被说闲话就已经烧高香，更不会刻意去探究别人的底细。
匆匆照面后，她们便纷纷收回目光，继续摆弄各自的平板光屏，等待今日的邀约。
乔老板则是愣了一愣，似乎也是察觉了什么，于是她忙忙动身，领着李知恩往楼梯间走去：“听阿祖说你们是从外荒区来的？”
“是。”
“完全没接触过网络？”
“是。”
“转换器装了吗？”
“装了。”
推开楼梯间的门，迎面就见楼梯旁一条室内走廊。
走廊的尽头连接着后门，中间有个杂物间，乔老板随手拧开房门，却不急着进去，她推着眼镜回过头来，捏了捏李知恩的臂膀后，突然严肃问道：“702的房门，是你拧断的吗？”
“呃…”李知恩略心虚的躲闪了一下：“是。”
“那可是米隆超合金…”乔老板突然嘴角往下一弯，瞬间泪目，李知恩还以为她要哭，不料两三秒后她猛将眼泪吸了回去：“算了算了，积分少了可以挣朋友少了寻不回，你跟着我做。”
“这个叫专属光屏，装上转换器后都有的。”
说话间，她抬手轻轻往下一划拉，身前的空气便生出一条缝隙，而后缝隙张开，现出一张虚拟光屏。
李知恩不由惊奇，他有样学样的复刻动作，果真在打开了属于他的光屏，并现出屏幕中的三大初始面板。
与此同时，乔老板引领着李知恩的目光，在他的光屏上进行详细指导：“这个东西和你在幻视中看到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天赋面板属于私密，在这上面就没有显示，换成了网络，网络的话建议你使用外置光屏，不然有些骇客会通过网络入侵到你体内，轻易就能把你的脑子烧坏。”
“先不说那些，这个是身份，点开来，这个就是你的公民编码，搜索或扫描你的编码就能把你添加进通讯录，像这样……”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乔老板通过一连串的演示，分别教会李知恩使用身份里的通讯功能，随后跳过网络部分，直接点开积分面板。
“积分的获取和使用其实也很简单，除了契约交易需要注意的比较多，日常交易和添加通讯人是一个道理，都是扫码就……”
说着说着，乔老板像是被捏住喉咙似乎突然噎住。
与此同时，一辆清洁车从杂物间里倒退出来，它轻轻撞上乔老板丰满的屁股，轻轻再弹开，然后再撞再弹再撞再弹…
李知恩左右打量了半天，最终尝试着伸出手去抵住清洁车，开口问道：“乔老板，有什么不对吗？”
“呃…嗯，呵呵呵~~”乔老板头也不抬的发出了奇怪的笑声，随即抬起手来，有些颤抖的指向李知恩的光屏。
“呵呵呵~~~你看上去好像，比我还富裕呢……”
李知恩狐疑着看去，只见积分面板比身份面板要简洁不少，除却左边板块的功能选项外，右边板块用非常直观的大字体写着‘通用积分’四个字，而后下方对应着一排异常整齐的数字。
【10000000】
李知恩此前并未见过积分数值，不过盯着看了片刻后，他忽然便读懂了它字面上的意思，并联想到艾比昨天说的‘执法局的一点诚意’。
“乔老板，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突然天降横财，李知恩并未对此感到高兴，相反他紧皱起眉头，一股‘拿人手短’的强烈直觉告诉他这笔钱不能要。
“当然可以！”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突然间，乔老板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含着泪猛抬起头，镜框下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直放红光，并且瞬间就把清洁车夺了过去：“现在开始实践，换你雇我！”
“知恩！不，李少爷！我很能干也很耐干，您要怎么干在哪干您说话！快快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