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地震

黑衣人止步，侧过头盯着路明非的影子以防不测，出于对幻视的忌惮，他还是不敢有任何对视的举动。

“听你的意思，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他大口大口喘息着，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正如路明非所说，他确实没精力再发动帝具、也确实没体力再跑下去了。

“当然，但首先你得把……”全无征兆的一声巨响打断了路明非的话。

脚下的颠簸紧随其后，震耳欲聋的动静自下而上地传来，地面震颤。

居然是地震！

路明非下意识后退一步，一脸警惕地看向不过几米远的黑衣人。

他心想这货不会是埋伏了什么同伙在附近所以才那么顺从地停下来吧？

可当看到对方那同样始料未及的姿态时，他才意识到，这大概确实是意外状况。

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

两旁的树木开始出现程度不一的剧烈摇晃，枝叶断裂、尘土飞扬。

不远处房屋上的砖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堆积已久的灰尘簌簌地落下，玻璃窗在短短数秒内爆裂成渣，如雨点般零落。

村尾站岗的路灯也没能挺住，笔直地倒了下去，整条路都陷入了昏黑。

地面在轰然巨响中龟裂，像是蛛网又像是群蛇，极速地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路明非勉力保持着身体平衡，脚下的土地像是海浪一样层层叠叠地起伏。

这是种很可怕的感觉，分明几秒前还脚踏实地，可眨眼间就变成了天摇地动。

就像是有头巨人把你放进了一个水晶球里，然后随意摇晃了一下，你的整个世界就被颠覆了。

他从未经历过地震，即便是在梦里也没有，所以一时半会儿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按地形而言，他此刻所在的位置开阔平坦，是相对最安全的。

前面是村子，两边都是摇晃的建筑，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显然不是个好去处。

后面……路明非扭头，脸色骤然一变。

见鬼，差点把夏弥给忘了！

这个地震来得真的有够不是时候的。

路明非觉得自己在现实世界中已经衰得够久了，没想到在尼伯龙根里也没摆脱这种衰运。

他刚把黑衣人截停下来，正准备用他修炼了近十八年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诱对方投降，交出帝具，然后乖乖上路。

结果第一步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算你好运。”路明非面无表情地扫了同样站在原地的黑衣人一眼，而后直接转身离去。

一条人命和一件帝具，没有做选择的必要。

看着路明非渐行渐远，黑衣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可豆大的汗珠还在沿着他的额头下落，冷汗已经把他的整个后背都给浸湿。

如果路灯还在，那么刚才路明非看他的时候就会发现，他所在的那一小块地面居然完好无损。

其实在地震爆发之初黑衣人就想趁乱逃跑了，之所以没付诸行动，并非是因为体力不支。

而是他发现，有股不可名状的力量在他脚下蠢蠢欲动，紧接着无数裂纹以他所在之处为原点向外延伸。

他一有什么动作，那些裂纹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坏，化为更大的裂缝。

哪怕只是稍微挪步，他脚尖所向的地面也会直接塌陷一块下去。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警告他，而那东西的力量显然比帝具还要远远强大得多。

所以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地震的幅度已经相对不那么剧烈，黑衣人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慎之又慎地缓缓抬脚试探。

无事发生，裂纹没有扩大。

“呼！”

他深呼吸，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脚上的动作依旧慎之又慎，但这次是落脚。

似乎还是无事发生，而他终于向外迈出了一点距离，这一小步有种不亚于实现从乡间小道跨越到康庄大道的意义。

“呼！”黑衣人又松了口气，无比紧张地吞了吞喉咙。

可就在他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许之际，无以复加的失重感骤然遍布全身，周围的所有裂纹在这一刻尽数扩张，天塌地陷！

巨大的裂缝像是一张急剧开合的血盆大口，将他整个人给活活吞噬，瞬间绝尽生机。

桥上，夏弥微睁着眼朝村子的方向遥望，无声无息地把按在地面上的手收了回来，声音微乎其微地说：“抱歉。”

“我靠！这么严重！”刚赶到桥头的路明非不由得惊叹大自然的力量。

走的时候这条桥还是好好的，现在居然已经坍塌了近三分之一。

“师妹你还活着吧，千万别掉下去啊，师兄可不想无缘无故背上一条人命，还是见死不救的罪名。”路明非在心里说。

桥梁摇摇欲坠，他榨干了最后一点体力奔上桥面，定睛一看，差点惊得背过气去。

桥头那边虽然比这边的损伤要轻微一些，但也没好太多，尤其是夏弥所处的位置。

她原本就被水柱冲到了栏杆边缘，路明非去追黑衣人的时候又没想到会有地震发生，自然就忘了给她调整位置。

此刻那一排栏杆已经没了踪影，大概是掉下溪流里去了，连带着把扎根的一小段桥基也给带了下去。

而夏弥的小半边肩膀正处于悬空状态，脑袋躺在没有防护的地方，稍稍翻个身就有摔下桥的可能。

“师妹你真是福大命大！”路明非不敢再拖沓，连忙上前把她背起来，而后毫不停留地往桥下奔逃。

下桥后的数秒，震耳欲聋的响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路明非回头看去，整座桥像是泡软了的面条一样，一节接一节地坠入溪流。

“还好跑得快，就是今晚出不了这尼伯龙根了。”

路明非长出一口气，随后看了眼背上的夏弥，“希望师妹你的老祖宗们在下面多尽尽人事吧，不，鬼事，保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四周都是荒芜的田野，渺无人烟也无处可去，路明非只好带着夏弥沿来时的那条水泥路折返。

今晚大概率只能在那辆公交车上过夜了。

“咦？师兄？我没看错吧，你也上天堂了么？”夏弥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路明非险些被吓一跳，果然先前就莫名觉得她有种女版自己的即视感，现在一看还真是。

受伤醒来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说一些语出惊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