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切切切当上太医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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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神在她身后

桑落借着稀薄的月色,隐约看清那团黑影并不高大。

“元宝?”她向前走了两步,“是你吗?”

那黑影动了动,血腥气愈发浓烈了。桑落再走近了一些,一看,果然是元宝。他满脸都是血,双眼透着无尽的仇恨和愤怒。

“元宝?怎么了?”桑落来来去去检查,没有看见伤口,这么说,他手上的血,是别人的?

“我——”元宝的眼眶里都是血,在夜色中十分骇人,“我杀——”

桑落连忙捂住他的嘴,看看四周,再哑声问:“谁?”

“我爹,那个混蛋!赌输了钱,把我娘卖了。我娘不肯,他就带人、带人......”元宝捂着嘴,不敢哭得太大声,用力抑制着恨意,“我娘......自尽了......”

原来早晨桑落一走,王氏就出门了。她在娘家祖宅藏着一点体己,原本是留着给元宝娶媳妇用的,走到眼下这地步,不用娶媳妇。她就想取出来,先偿还桑家的诊费和药费,剩下的都留给元宝进宫傍身用。

谁知这一去,竟遇到“豁牙”。

他又添了赌债,早就把王氏卖了。多日寻不见人,买家催了多次,他就在她娘家祖宅躲着。想不到果然堵到了王氏,将所有银钱抢走不说,还带着买家来将生米煮成了熟饭。王氏羞愤不已,便投缳自尽了。

直至夜深,仍不见王氏归来的元宝,趁着桑陆生睡着,偷偷回到外祖家,见到娘衣不蔽体的地挂在梁上,满是污迹的床上还放着一份卖妻的文书。元宝心中恨意丛生,提着一把菜刀就去找“豁牙”。恰巧“豁牙”喝得烂醉,这才有了机会得手。

桑落越听越沉重。

豁牙这个混球,赌钱吃酒,剁儿子卖妻子,丧尽天良,死了都是便宜他!只是这尸首不能留着,会出大事。

“在哪儿?”

“就在破庙。”

“可有人看见?”

“没有。”

“你进屋去把手和脸洗干净,换一身干净衣裳。乖乖在家等我!”

“我要跟你一起!”

执拗不过,桑落进屋摸黑找了两件干净衣裳,又收拾些东西,背着包袱,扯了黑黑的斗篷,将两人一裹,火速赶往破庙。

到了破庙,仍旧是黑漆漆的。桑落点燃火折子,神像脚边躺着酒气熏人的“豁牙”,身旁一滩血,还有元宝掉落的菜刀。

桑落走近了些,看那伤口是落在了肩窝处,血早已凝固,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应该是酒未醒,又受伤失血,人昏迷着。

还好没死。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还来得及新仇旧恨一起算。

毕竟死太便宜他了!

她眸子一沉,寒光毕露:“元宝,你先出去守着,有事我会叫你!”

元宝犹豫一瞬,重重点头,退至门外。门外树影重重,明明没有风,树梢却摇了摇。

“是谁?”元宝瞪向那树梢。

破庙里传来桑落的声音:“有人?”

元宝再瞪向树梢,没看见任何人影,便答道:“没有。”

桑落放下心来,点亮一根蜡烛立在佛像的脚背上,取下肩上的包袱,在“豁牙”身边缓缓展开。包袱里有几张写着字的纸,还有几瓶子药,以及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她先取出两粒药,塞进“豁牙”口中。再从布袋里取出麻绳,熟练地剥掉他的裤子,将他双腿分开,利索地用绳子将他左手与左脚绑在一起,右手与右脚绑在一起,麻绳的两头各自打了两个外科手术结,最后捆到两边斑驳的立柱上。

像一只丑陋的螃蟹。

没有了柳叶刀,什么工具都不趁手,既然这里有一把现成的菜刀,用它宰畜牲最合适。

她捡起菜刀来,瞄向刀刃。

有点卷了。

正好用来切肉。钝刀子割肉,才疼。

刀刃那头,正对上“豁牙”惊惧过度的眼珠子。

他吃了药,很快苏醒过来,原本还恍恍惚惚,脖子上的伤疼得钻心,想动,却发现自己手脚被怪异地捆在一起,下身凉飕飕。

“豁牙”立马清醒过来,不住挣扎:“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醒了。”桑落比划了一下还带着血的菜刀,淡淡地说:“别动,你脖子上有伤,越动,伤口越大,死得越快。”

“是你砍老子!”

她瞥了一眼伤口,这么一挣扎,血又开始往外冒:“你剁元宝,卖妻子,引人玷污她时,可想过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豁牙”面孔狰狞:“她是老子的婆娘!老子想卖就卖!她跟谁就该伺候谁!天经地义!她不愿意,教训教训她怎么了?!她想不通,挂上去了,跟老子何干?你们这也要管?”

“你混蛋!”元宝守在门口,听到这话哪里还忍的下去,双眼猩红地扑向“豁牙”,只恨不能撕下他每一块肉来。“我要你为我娘亲偿命!!!”

“臭小子,我是你亲爹!你娘说你要进宫了,没有我那一刀,你有今天?”“豁牙”偏着脖子伸过去,“杀,杀!你杀了我,你以为你还进得了宫?那你不是白挨那一刀?”

“啪——”地一声,桑落狠狠扇了一记耳光,豁牙的嘴渗出血水来,“畜生!”

“我跟你拼了!!”元宝嘶吼得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哪里还顾得了将来,一拳一拳地打在“豁牙”身上,没有任何伤害性。

眼看着他又举起菜刀,“豁牙”扯着嗓子喊起救命。刚喊了一声,桑落就将他的脏裤子塞进他嘴里,教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桑落拦住元宝,轻轻压住刀脊:“我先跟他解决我的事。你去外面看着,别让人看见。乖元宝,听话。”

元宝手握成拳,忍了再忍,掌心掐出血来,才转身走出去,继续守在门外。

在这个蛮荒的时代,可以卖妻卖女,可以将儿子净身送进宫里。王氏死得那样凄惨,他甚至还拿着她的卖身钱去吃酒。“豁牙”做出如此灭绝人性之事,偏偏每一样,官府都抓不住他的错处。

抬头是神。

神像面目模糊,只依稀还有点起伏的慈悲轮廓,神微微垂着头,用那张没有眼睛的斑驳的脸,俯瞰着众生的悲苦。

垂头是刀。

即便刀上血迹斑斑,也半点不像兵器,没有嗜血的戾气,只有寻常百姓的烟火气。

“你一定想说,这是你的家事,与我无关。拿到官府也最多是斥责几句。”她垂下眼眸取出一张纸,“我自然管不到你们家去,今晚来,也只是来结束你我的赌约。”

望闻问“切”,总要把最后一步做了才对。

“豁牙”认得那张纸,是他拆穿桑落女儿身那日,他当着众人签的赌约文书。

她走到神像面前,默默转过身,让神站在她的身后,高高地举起菜刀。

神像脚趾上的那一点烛火,将她漆黑的影子投在“豁牙”的身上,像是慈悲神像旁怒目而张的金刚,令人胆寒的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