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早有预案
“什么？藤原智宏把黑山建雄给抓回来了？”
听到福田纯子汇报的德川清顿时坐不住了，他甚至惊讶地有些失态，直接从宽大的椅子上弹起，双手紧紧抓着办公桌边沿。
不是，今天才只是他上任第一天啊！
刚来就遇到这么刺激的事？
尽管德川清是从警视厅调过来的，此前对大阪的情况不甚了解，只是隐约知道这座城市的概况。
可身为一名老刑警，德川清深知各地情况的差异对自己的工作影响有多大。
因此，德川清在跟随佐藤武昌到了大阪的这一个月里，也做了相应的准备。
在佐藤武昌默默观察各方动向，对敌我势力加以区分时，他也没有闲着。
德川清通过地方志、杂志报刊、电视新闻、同事闲聊等途径，对大阪本地的情况和人文风土进行了解。
而黑山会，作为大阪黑道势力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庞然大物，自然免不了进入德川清的视野。
也就是在深入了解的过程中，黑山会的几个头目也被德川清所熟知。
黑山会不仅是山口组旗下的一个二级组织，也是大阪本地最大的暴力团，通过手下的数百上千名成员，间接影响着大阪地下行业数万人的生活。
会长黑山建雄是山口组的核心成员，在本地黑帮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头面人物，拥有极强的影响力和势力。
其中，黑山建雄手下最为厉害的头号打手便是黑山隆司，两人是堂兄弟关系，本就有着坚不可摧的血缘联结，现在又结成了利益共同体，相互之间的信任度自然不是常人可比，很多脏活都是黑山隆司替他出马干的，可以说是左膀右臂！
而现在，他才刚刚接任，自己的下属就跑过来说，把这个黑道头子给抓了？
德川清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活在梦里，甚至隐约感觉听到的这个消息有些不真实的魔幻。
但手下那质感坚实的桌子为身体提供的真实支撑反馈感却提醒着他，这是现实。
黑山建雄被抓，作为黑山建雄头号死忠打手的黑山隆司又岂会善罢甘休？
德川清甚至都不用细想就能猜到，黑山隆司肯定会纠结手下的黑道团体前来为自己的大哥讨一个说法。
这个藤原智宏到底在搞什么？
短短几秒，德川清思考了很多很多，他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感觉有些偏头痛。
“是的，课长，他们组的人正在押送黑山建雄回来的路上。另外，还有一个情况也要向您汇报。”
看着有些失态的德川清，福田纯子却依旧神色十分淡定，反倒显得她更像是处变不惊的领导。
“说吧，还有什么事？”
德川清还没从自己的手下将黑山会老大抓了这件事里缓过来，双眼有些走神地问道。
他确实没把接下来的话当一回事，因为有这件如此棘手的事情在前，其他的还能算事么？
可福田纯子的下一句话却是直接击碎了德川清的幻想，让他血压飙升到了极限。
“藤原智宏在抓捕黑山建雄的过程中，黑山隆司也在现场，但因为掏出致命武器意图袭警，被依法当场击毙！”
“纳尼？！”
德川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脱口而出这个充满惊讶与不可置信的疑问词。
黑山会老大黑山建雄被抓了，而他的堂弟，也就是传说中的头号打手黑山隆司居然被自己的手下枪杀了？
这个消息远比上一个更令德川清感到疯狂，黑山建雄被抓还好说，只要放得快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黑山隆司被杀了，那问题可就大了！
人死不能复生，黑山会众人知道自己堂弟死在警方枪口之下，又岂能善罢甘休？
要不是佐藤武昌是自己跟了多年的老上司，德川清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被人合伙坑了，放到这个位置上来背黑锅。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枉他刚才还在担心黑山隆司会为了自己大哥出来找麻烦，正在头疼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呢。
这下倒好，再一问，藤原智宏居然一次性把黑山兄弟都给料理干净了。
倒是真能为他分忧啊！
“八嘎！”
德川清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脸上的表情变幻多次，不自觉地牙关紧咬。
他一想到黑山会分布于大阪各处的势力，顿时就一阵头大。
黑山兄弟两大龙头都被抓走了，那剩下的会员们又岂会坐以待毙？
恐怕今晚他们少不了要出来，在街头各处闹事！
而且最为要命的是，在黑山兄弟失联的时间节点下，黑山会众人群龙无首，内部必然会暗流涌动，不同的势力也会展开倾轧，争夺彼此的地盘。
一想到即将到来如山崩海啸般的连锁反应，德川清就像是孤身迎接海浪冲刷的礁石，时刻都要被数千吨海水拍击，顿时有些站不住脚。
他涨红了脸，声音中带着疑惑和不解，道：“藤原智宏这个小王八蛋，他到底要搞什么？！”
看着德川清那原本干瘦的脸红得要似乎滴出血来，福田纯子甚至怀疑自己这位上司是不是在爆血管的边缘。
福田纯子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解释藤原智宏的动机，同时也给了德川清平复心情的时间。
果然，在几个深呼吸之后，德川清的脸色慢慢褪去了激动的血色潮红，但依旧粉扑扑的，就像涮洗后褪色的红布。
福田纯子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或许是因为黑山会实在做的太过分了吧。我倒是认为，抓捕黑山兄弟对维持大阪秩序是利大于弊的事情。他们这颗毒瘤，迟早要被铲除！”
“纯子你真是这么觉得的？”
德川清有些狐疑地看向福田纯子，似乎不相信这会是双脚不沾地的大小姐能说得出来的话。
反倒更像是藤原智宏那个家伙的口吻！
难道福田纯子被他教唆了？
德川清脸色一沉，想到了某人和福田纯子在一起相处时那熟络的模样。
福田纯子并没有读出德川清的眼神含义，误以为只是简单询问她的看法，于是点头应是：
“黑山会在大阪这块土地上盘踞了如此之久，骑在民众头上作威作福数年，是时候铲除这块毒瘤了！”
说着，她语气冷峻，带着罕见的正式和认真，俏丽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寒霜：“德川课长，我认为有必要出动全课的力量给予藤原智宏他们支持！针对黑山会的反扑，要提前进行镇压，将之扼杀在萌芽状态！”
这句话从福田纯子口中出来，显得如此自然而然。
她神情严肃，语气庄重，仿佛下达命令的将军般，隐约可以窥见其展露出来的威严气质。
德川清精瘦的身躯一震，顿时明白福田纯子这是以福田家大小姐的身份向他说话，于是连忙态度恭谨地躬身，低头应是。
福田纯子看到他的回应，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不自觉地逾越了职业地位的上下等级，于是连忙改换了一个说法。
“德川课长，这只是我的建议，供您参考。现在时间紧迫，黑山会那边大概已经收到消息了，请您速做决断。”
面对福田纯子的催促，德川清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于是只好沉默着先思考。
其实他也知道福田纯子说的是实话，黑山会作为大阪本地的一大暴力团，平时没少做欺压民众的混账事。
虽然偶尔他们也会参与救灾一类的公益活动，但还是改变不了吸血鬼和压榨者的本质和底色。
只要他们还在从普通店家和风俗行业处收取保护费，还在利用手中的暴力牟利，那就等于是趴在民众身上吸血！
虽说存在即合理，黑道团体的出现和壮大也与底层的土壤和权利真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某种意义上来讲几乎是必然。
但作为佐藤武昌的心腹，德川清十分清楚自己的老上司是带着任务来到大阪的，那就是要将原本一团糟的大阪治安进行整顿。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与黑山会这样的暴力团产生交锋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尤其是要借此向为他们提供庇护的大阪本地派的保护伞们发起进攻，将大阪乱象背后真正的根源进行铲除。
只有这样，才能完成佐藤武昌接受的任务！
现在藤原智宏只不过是提前了这个进程罢了，倒是与佐藤武昌进攻大阪本地派的意图不谋而合。
想到这，德川清眼神霍然亮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似乎想明白了藤原智宏这么做的底层逻辑和行为倚仗。
只不过，佐藤武昌的路线只有他们这些心腹知晓，像藤原智宏这个层级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跟了佐藤武昌多年，德川清当然知道藤原智宏肯定不会是核心圈的那些成员之一，按理说是无从得知的。
除非，是眼前这位大小姐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藤原智宏！
难怪是由福田纯子来向他汇报，而且话语中透出一股和藤原智宏早有商量的笃定，仿佛就是他们一起决定的一般！
看着眼前这位容貌昳丽的大小姐，德川清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
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意间猜出了一些本不应该被知道的秘密，有关福田纯子和藤原智宏的关系。
这两人似乎走得有些太近了，他们还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吗？
不过，现在不是八卦这个的时候。
面对摆在眼前就要火烧眉毛的这一摊大麻烦和福田纯子的“建议”，谨慎的德川清不愿意直接全盘接受。
在衡量了自己的能力后，德川清认为他无法摆平这件事。
于是，他决定发动在职场多年练就的绝技——不粘锅。
只要向上汇报了，那这个锅就成功被甩了出去，不用自己背。
德川清清了清嗓子，抬起手往下虚压，示意福田纯子先别急。
他解释道：“经过通盘考虑，这件事牵扯实在是太大了，我要前去请示一下佐藤部长，后续如何处理得由他来定夺。”
说完，他似乎预料到了福田纯子的想法，补充道：“你跟着一起，把这件事向佐藤部长汇报清楚。”
到了部长办公室，德川清和福田纯子见到了还在加班审批文件的佐藤武昌。
“说吧，有什么事？”佐藤武昌头也不抬地在办公桌上，口气一如既往地冷硬。
在工作时，他一向很讨厌拖泥带水的做法，经常都是像现在这样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德川清深知这位老上司的脾气和性格，直截了当地挑最重要的说了出来：
“部长，藤原智宏把黑山建雄给抓了，过程中还杀了对方的堂弟黑山隆司。”
德川清一开口，就立刻让佐藤武昌眉头一挑，意识到了下属汇报的事情并不简单。
他在纸上勾画的笔微微一顿，抬起了头，那对杀气很重的剑眉纠缠在一起，似乎是在思考。
过了数秒，他语气淡定地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福田纯子上前，把藤原智宏讲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佐藤武昌放下手中的笔，神情十分专注地听着，锐利的目光仿佛黏在了纸张上，时不时蹙一下眉头。
让福田纯子感到惊讶的是，佐藤武昌思考的过程很快，仿佛早就想过应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一般。
等到福田纯子讲述完以后，佐藤武昌便也差不多完成了他的思考。
德川清只见佐藤武昌带着胸有成竹的表情，淡淡地笑着摇头道：“藤原智宏这个小子，尽知道给我惹事。”
“是的！他这次简直是太过分了！居然敢一言不合就对黑山会的头目下手...”德川清还是忘不了自己被这个消息惊吓到的场景，于是连忙向佐藤武昌表达着自己对藤原智宏的不满。
但佐藤武昌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将手伸进自己外套的内兜里，从中掏出一本小巧的随身记事本，一边翻页，一边说道：
“不过，他时间倒是选的不错，正好可以省去我找借口亲自动手的功夫。”
说完，佐藤武昌将记事本翻到了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某页，这上面记载的可都是他利用闲暇时间想出来的方案。
果然如藤原智宏所料，对现在所面临的状况，佐藤武昌其实早就有了相应的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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