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云雾缭绕
黄山老僧常说，云雾缭绕处，必有异事。
夏末的黄山，云海翻腾如潮，缥缈云气中隐隐透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妖气。玄明立于光明顶上，深褐色的长衫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微微眯起漆黑的双眼，注视着远处那片格外浓重的云雾。
“又一头老妖要出世了。“身旁的铁手长老忽然开口，右手袖管空荡荡地在风中摆动。这位山海阁的长老向来沉默寡言，此时开口，必有缘由。
玄明微微颔首，“弟子已经观察这片云雾三天了。云气聚而不散，怕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才对。“他停顿片刻，“不过，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哦？说说看。“铁手转过头，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寻常妖气都是或阴寒、或炽热，可这片云雾中的妖气......竟让我感觉不到温度。“玄明皱眉，“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被刻意遮掩了一般。“铁手接过话头，“不错，你观察得很仔细。这正是为什么这次要带你来。“
玄明心中一动。作为山海阁最年轻的除妖师，他跟随铁手已有十五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师傅这样的评价。
“去看看吧。“铁手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圆镜，“带上这个。“
“这是......“
“避魔镜，能助你看破虚妄。若遇险境，捏碎它便是。“铁手的声音依然平静，“记住，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玄明郑重接过避魔镜，只觉入手冰凉。他知道，能让铁手如此谨慎的，必然不是寻常妖物。
云雾渐起，山路蜿蜒。玄明沿着石阶拾级而下，渐渐进入那片诡异的云雾之中。随着深入，周遭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甚至连脚下的石阶都若隐若现。
“好浓的障眼法。“玄明掏出避魔镜，凝神观察。镜中倒映出的景象却与眼前大不相同——云雾之中，赫然显现出一座破败的古寺。
这古寺通体青石砌就，已不知荒废了多少年。藤蔓从墙缝中疯长而出，殿顶上落满了青苔。最引人注目的是大殿正中悬挂着的一面铜镜，在昏暗的天色下泛着奇异的光芒。
“原来如此......“玄明心中了然。这铜镜必然是件法器，用来困住某种妖物的。只是不知为何，现在封印有了松动的迹象。
正当他准备靠近观察时，一阵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小哥，可是来寻那面镜子的？“
玄明警觉地转身，只见云雾中走出一个青衣女子。女子面容清秀，眉眼间带着几分狡黠，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珠，正含笑看着他。
“阁下是......“玄明下意识地攥紧了避魔镜。那女子看似普通，但直觉告诉他，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我叫青萝，是来找一样东西的。“女子轻笑道，“看样子，小哥也对那面镜子感兴趣？“
玄明没有立即回答。他注意到，当青萝说话时，手中的玉珠会微微发光。而更奇怪的是，避魔镜居然对她没有任何反应。
“在下玄明，山海阁除妖师。“他谨慎地报上身份，“这古寺中似有异常，还请阁下暂且离开。“
“除妖师？“青萝脸上的笑意更深，“有趣。那小哥可知这面镜子里封印的是什么？“
玄明正要说话，忽然感觉一阵眩晕。他定睛一看，发现周围的云雾不知何时变成了淡淡的青色，而且在缓缓向自己靠近。
“这是......“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脚仿佛生了根。
“别怕，“青萝的声音忽远忽近，“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青色的云雾渐渐浓郁，化作细丝缠绕上玄明的手臂。奇异的是，这云雾并无恶意，反而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但就在云雾即将触碰到他心口的位置时。
一股炽热的气息从玄明体内爆发，瞬间驱散了青色云雾。他只觉双眼一阵刺痛，紧接着眼前的世界变得无比清晰——他竟然能看到空气中游离的灵气，看到青萝身上若隐若现的狐尾虚影，甚至能看到那面铜镜中封印的东西在不安地躁动。
“果然......“青萝收起玉珠，神色变得凝重，“你果然是那个人......“
玄明还没来得及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他转头看去，只见古寺中的铜镜陡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一个庞大的黑影正在镜中挣扎。
“不好！“青萝惊呼，“封印提前松动了！“
玄明这才意识到，方才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不仅改变了他的眼睛，还影响到了铜镜的封印。他想说些什么，却见青萝已经化作一道青光直奔古寺而去。
“等等！“他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却在这时听到铁手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记住，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玄明停下脚步，看着手中的避魔镜。镜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纹，而从裂纹中渗出的光芒，与他此刻的眼睛竟是如出一辙的金色。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发展，而他，恐怕早就身在局中。
“罢了，“玄明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总要看个明白。“
他抬头望向古寺，只见一道妖气冲天而起，在灰暗的天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痕迹。而他的双眼，也在这一刻彻底化作了璀璨的金色。
山雨欲来，黄山深处，一场关乎命运的变局，正在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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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
古寺大殿中，铜镜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青萝已化作一道青影掠至殿中，素手一扬，数枚符箓随之飞出，在空中化作金光没入镜中。
“这封印......“她秀眉微蹙，“居然是用魂血凝练的。“
玄明紧随其后进入大殿，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铜镜的异象。借着觉醒的目力，他看清了镜中挣扎的黑影——那是一团不断扭曲变化的漆黑雾气，隐约能看到人形的轮廓，却又像是由无数细小的符文组成。
“别看它的眼睛！“青萝突然喝道。
话音未落，镜中黑影猛地一滞，继而发出一声尖啸。无数黑色符文从镜面中渗出，在空气中扭曲成扭曲的触手，朝着玄明抓来。
“小心！“青萝玉手一挥，青光乍现，那些黑色触手瞬间凝结成冰，随即粉碎。
但更多的符文正在不断涌出。玄明只觉得双眼一阵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回应着镜中之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避魔镜，却发现镜面的裂纹在不断扩大。
“有意思......“镜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五百年了，终于等到了一个能承载'术源'的容器。“
青萝闻言色变：“你果然还活着，镜魔！“
“小狐狸，别来无恙？“那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都学会偷天换日了。“
“住口！“青萝玉手掐诀，身后浮现出三尾虚影，“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晚了。“镜魔狞笑，“那小子的眼睛已经觉醒了，这副皮囊再也困不住我了！“
轰隆一声，铜镜炸裂，无数碎片在空中飞舞。玄明只觉眼前一花，仿佛有无数画面同时涌入脑海：血色的月亮下，无数身影在厮杀；金色的符文在天空中交织；一座巨大的青铜方鼎沉入地底......
“醒来！“一股清凉的力量注入眉心，玄明这才惊醒过来。却见青萝不知何时来到身前，玉手按在他额头上，一脸凝重。
“你没事吧？“她问道。
玄明摇摇头，却发现视线变得更加清晰了。他能看到青萝体内流转的妖力，看到空气中游离的灵气正在向某个方向汇聚。顺着灵气流动的方向看去，只见殿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通体漆黑，仿佛由无数符文组成，唯有一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银光。它的形体还不够稳定，不断有符文从体内溢出，在空中化作丝丝缕缕的黑雾。
“这就是传说中的镜魔......“玄明喃喃道。
“没错，“青萝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五百年前，它曾是方术一脉最强大的术士。后来叛出师门，想要夺取'术源'的力量。最终被几位大能联手封印在这面镜子里。“
“术源？“玄明正要询问，突然感觉手中一热。低头一看，避魔镜的裂纹已经布满整个镜面，金色的光芒从裂缝中渗出。
镜魔见状大笑：“来得正好！既然你已经觉醒，那这具身体就借我用一用吧！“
话音未落，它的身形突然模糊，化作一团黑雾扑向玄明。青萝素手一挥，青光凝成光幕想要阻挡，却被黑雾轻易穿透。
“不好！“青萝惊呼，“他的目标是避魔镜！“
玄明这才明白过来，但为时已晚。避魔镜在他手中爆开，无数金色光点四散飞溅。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体内，与双眼中的灼热感交相呼应。
“哈哈哈！“镜魔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五百年了，'术源'的力量终于又回到我手中了！“
玄明只觉得浑身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血管中游走。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试图侵入他的意识。
“住手！“青萝一声清喝，三条尾巴瞬间实体化，缠绕着青色火焰向镜魔抽去。
镜魔不闪不避，任由狐火缭绕全身。它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玄明身上：“不要反抗，这是你的宿命。'术源'选中了你，你就是最适合的容器！“
“我说了，住手！“青萝突然咬破手指，在空中快速画符。刹那间，金色的符文布满整个大殿，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
“封！“
金光大作，法阵中心爆发出强大的吸力。镜魔的身形明显一滞，开始被强行拉扯。但它只是冷笑一声：“没用的，只要有'术源'在，任何封印都......“
话未说完，一道破空声骤然响起。
“砰！“
一只断臂破空而来，重重击在镜魔胸口。断臂上闪烁着古朴的符文，与青萝的法阵交相呼应。镜魔闷哼一声，身形被打得倒飞出去。
“铁手......“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忌惮。
殿门外，铁手负手而立，空荡的右袖无风自动：“老朋友，好久不见。“
玄明这时才注意到，那只断臂赫然就是铁手失去的右臂，而且看样子是专门用来对付镜魔的法器。
情况似乎出现了转机，但玄明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他的体内，还有更大的变化正在孕育......
殿外，乌云密布，雷声隆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即将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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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瞳
雷声轰鸣，殿内光影交错。
铁手的断臂悬浮在空中，上面的符文不断流转，释放出一圈圈金色的涟漪。每一圈涟漪掠过，镜魔的身形就变得模糊几分。
“你这条断臂，“镜魔的声音透着几分怨毒，“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铁手缓步入殿，苍老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五百年前你背叛方术一脉时，它就提醒过我。可惜那时没能留住你。“
“留住我？“镜魔发出一声嗤笑，“是你们太过固执。'术源'的力量如此强大，为什么要封印它？人族的血脉本就孱弱，有了这份力量，我们才能真正超脱！“
“所以你就杀了自己的师兄弟，投靠妖族？“青萝突然开口，三条狐尾缭绕着青色火焰，衬得她的脸庞愈发清冷。
镜魔转头看向她：“小狐狸，你难道忘了当年的约定？要不是你暗中相助，我也不可能......“
“住口！“青萝玉手一扬，一道青光破空而去。镜魔侧身避过，话锋一转：“怎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秘密？“
玄明静静听着三人的对话，试图理清其中的关系。但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越来越强烈，让他难以集中精神。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见细密的金色符文正从皮肤下浮现，顺着经络向全身蔓延。
“有意思......“镜魔的目光落在玄明身上，“看来'术源'已经认可了你。不过，没有人教你运用这份力量，你终究会被它反噬。不如......“
“你休想！“青萝和铁手同时出手。
刹那间，金光与青焰交织，化作一张大网向镜魔罩去。镜魔的身形瞬间化作无数符文，从网眼中穿过，却被铁手的断臂释放的涟漪击中，再度凝实。
“雕虫小技。“镜魔冷哼一声，双手掐诀。顷刻间，整个大殿内的空气都凝固了。无数漆黑的符文从虚空中浮现，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方形法阵。
“这是......“青萝脸色一变，“归元方阵！“
“不错，“镜魔的声音中带着得意，“五百年前困住我的阵法，现在我也会了。而且......“它抬手一指玄明，“有了新的'术源'，威力只会更强！“
玄明只觉体内的灼热感突然暴涨，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从体内迸发，化作无数金色符文注入空中的法阵。他想要抵抗，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这股力量。
“出手！“铁手一声低喝，断臂骤然化作一道金光，直取镜魔眉心。同时，青萝身形一晃，分出两道幻影，三管齐下封住镜魔退路。
镜魔不闪不避，任由断臂洞穿身躯。它的身体在瞬间炸开，化作无数符文四散飞溅，却又在下一刻重新凝聚。
“没用的，“镜魔狞笑，“有了'术源'的力量，我就是不死不灭的！“
“是吗？“铁手的声音依然平静，“那你注意到了吗，你脚下的影子？“
镜魔一愣，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圈金色符文。而在符文的中心，赫然是一个“镜“字。
“这是......“
“没错，“铁手道，“就是五百年前封印你的法阵。你以为我这条断臂只是用来对付你的？它真正的作用，是重现那个封印。“
镜魔的神色终于变了：“不可能！那个封印需要五位大能同时施展，现在就凭你......“
“谁说只有我？“铁手看向青萝，“小狐狸，准备好了吗？“
青萝会意，身后三条狐尾同时点地，在另外三个方向各自形成一个阵眼。一时间，金光与青焰交织，勾勒出一个完整的五芒星。
“第五个阵眼......“镜魔突然醒悟过来，转头看向玄明，“是你！“
玄明也明白过来。难怪铁手要带他来，难怪要给他避魔镜。一切都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用他体内的“术源“之力完成封印。
然而，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
就在五芒星即将闭合的瞬间，玄明体内的金色符文突然暴走。无数符文从他的皮肤下破体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个个玄奥的图案。
“这是......“青萝惊呼，“上古符文！“
镜魔大笑：“来不及了！'术源'已经完全觉醒，谁也别想封印它！“
话音未落，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玄明体内爆发。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瞬间突破殿顶，贯通天地。整座黄山都在这股力量下微微震颤。
所有人都看向玄明。此刻的他，双眼中的金色愈发璀璨，仿佛两轮烈日。周身萦绕着无数金色符文，每一个符文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原来如此......“铁手喃喃道，“这才是'术源'真正的样子。“
青萝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玄明，你......“
而镜魔的眼中则充满贪婪：“太完美了！这具身体，这个容器，简直是为'术源'量身打造的！“
玄明静静站在光柱中心，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某些深藏在血脉中的记忆正在苏醒，告诉他该如何运用这股力量。
他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顷刻间，空中的符文化作千万道金线，编织成一个巨大的法阵。那些符文中蕴含的信息涌入脑海，让他明白了许多事。
关于“术源“的来历。
关于方术一脉的真相。
关于自己的身世。
关于镜魔的目的。
关于青萝的秘密。
还有......铁手的打算。
“有意思。“玄明轻声说道。这是他觉醒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
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光在云层中穿梭，勾勒出古老的符文。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局，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