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06 流氓
同仁医院,晚七点。
江博学接到电话时人已经驱车在回家的路上,听闻池欢车祸受伤,二话不说把他儿子给调了过去。
单人病房,江聿穿着白大褂出现,人干净的像在84消毒液里泡过似的。
“唷!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医院来了?”
江聿之所以揶揄伏烨是有前因的。
他负责伏烨家庭医生任务有三年之久,在此之前负责的人是他父亲。
以往的那些日子里,伏烨出现问题从不来医院,先是他父亲不分昼夜奔走于伏园和医院之间。
近几年轮到了他。
折腾的挺恼火,可你看看,今儿,让他瞧见了什么?
呵,简直不敢相信,合着他那些苦口婆心,不如一个女人来得有说服力。
伏烨站在刚进门不远的位置,从容平静,缓声:“她出了车祸。”
“你呢?怎么说?去老江办公室等我?”
江聿进门就看见了,伏烨后背的衫布料血红一片,猜都猜得到这是又叫老爷子收拾了。
想着怎么着也得问问,万一这太子爷不给面子呢?
伏烨没拒绝。
出门之前看了眼池欢,见人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副遁入空门的样子,想说的话也就免了。
……
“怎么来的?”江聿询问,问的自然是池欢。
协民医院脑外科主任:江聿
空虚的目光有了归处,这几个字的含金量不得不让池欢仔细揣摩一翻。
协民医院的医生跑同仁来看诊,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聿正微垂着头,从小推车翻来翻去找些什么。
池欢眼睫轻颤来了精神,像是才发现江聿的胸牌:“诶?你是协民医院的医生?”
惊讶到此足够。
果然,答案配合的来了:“江博学院长是我父亲。”
江聿也只说这些。
池欢默然,垂下了眼眸,眉梢轻轻挑起了一丝涟漪。
江聿寻了一大气,找来了听诊器,目光意味深长的顿在池欢脸上。
显然他知道池欢是谁。
作为同行,池欢明白江聿那句‘你怎么来的’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走来的,还是抬来的。
走来的就没什么大事,抬来的就得换地方看诊了。
“我自己走来的,无大碍,消个毒就好。”池欢如实告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聿也觉得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
听诊器挂在手指上,随着他说话时轻微的动作摇晃:“还没上任就遭这一遭,池医生也是够背的。”
他表明了知晓池欢身份。
池欢叹了声,维持礼貌客套:“谁说不是呢,改日真要去庙里拜拜。”
“求神拜佛可没有伏烨管用。”江聿像是玩笑话。
池欢不傻,莞尔一笑:“我与伏先生不过是病患关系,不好麻烦太多。”
不好麻烦太多?
江聿轻飘飘的看了眼池欢:“池主任好好养伤,我叫护士过来。”
再不走,他容易控制不住嘴。
……
办公室内,江聿手脚麻利的给伏烨处理好伤口,梁写早就拿好干净衬衫在一旁候着。
“你和池主任怎么回事?”
江聿忙活完,大摇大摆的坐到了他老子的位置上,到底是没忍住。
伏烨在旁边的沙发里,慢条斯理的穿上了件棕色衬衫。
闻言,漫意浓厚的瞥了眼江聿,没回答问题,只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你这是打算入赘协民了?”
“关你屁事。”
果不其然,一提到这个话题,江聿就哑火。
伏烨起身,从梁写手里接过外套搭在手腕处,手抄进了裤子口袋,转身走向梁写拉开的门。
将到门口时,男人异常郑重的看向江聿:“池家水太深,池思思那个人不简单,你想清楚。”
江聿追池思思追了多少年?
始于池思思追求伏烨。
十一月末,京市迎来了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雨。
细雨如丝,断了线般从天空掉落,连廊下,最后一片干净地面也被缓缓驶来的黑色轿车压上了水渍。
池欢出来,梁写拉开车。
意外伏烨还没走。
秋风寂凉,使拒绝的脚步最终踏上了那辆车。
车室内清冽气味浓厚,徒添了几分冷意。
她抱紧胸前并无多余的衣物,视线逐渐被凋零落叶填满。
“又要降温了。”
昏黄路灯如喝醉的姑娘,温柔的昏昏欲睡,池欢的喃喃自语也跟着轻柔了几分。
腿上落了件外套,池欢短暂垂眸,顶级面料泛着硬朗工艺延展出来的哑光。
侧在右边的脸转向左边,见男人侧脸微垂,视线专注在手机里。
一转眼,当年那个骂她不知道害臊的小人儿,长成了这般模样,这般的…秀色可餐。
“看够了么…”
屏幕熄灭,伏烨那张俊美绝俗的脸突然放大在池欢面前。
呼吸纠缠不清,男人的手撑在玻璃上。
墨染般的瞳孔似隐秘的水潭深不可测,低沉嗓音有意提及从前:“…盯着男人看,你还是那么不知道害臊。”
空间逼仄,池欢像个投降的小青蛙般定住。
属于伏烨的气息无孔不入,高高悬挂的光影明明暗暗,滑过她白皙的脸庞。
“姓伏的,我数一个数,你不坐好,我踢死你。”
小青蛙呱呱的厉害。
“呵。”男人挑眉:“我的车,我想怎么坐就怎么坐,你管得着?”
没人看得见,此刻的梁写那复杂的神色有多棘手。
眉心紧了又紧,忍无可忍,池欢抬脚……
连个空气都没踹着,就被按住。
“伏烨。”池欢厉声,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滚开,别跟这耍流氓。”
“池小姐,麻烦你照照镜子,对着鬼耍流氓,我还没那种癖好。”
“臭流…”
车门开启发出尊贵的声响。
伏烨深深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小青蛙,很受用的勾了勾唇:“明天请池小姐准时履行一个医生的职责。”
说完,男人缓缓坐正,表情褪的一干二净,又是那个气度矜贵的伏先生,好似上一秒那个放荡不羁的人不是他。
落下了车窗,连廊下风雨不侵,雪茄点燃,烟雾薄薄苦中带香,很快被风吹散。
池欢下车,蹭蹭两步冲到了车童小弟跟前。
梁写觉得不妙,一脚油门给的机警。
“咚。”
跑的再快,还是没拼过对讲机追杀过来的速度。
对讲机七零八落,躺在豪车后挡风玻璃上跟着一起遁了。
车童的手还举在嘴巴前方,呆愣的看着火气甚爆的女人又冲着他来。
“抱歉,对讲挂我账上。”
池欢冷冰冰的脸色跟挂了霜似的,还不忘记道歉。
没停留,狂风一般进了酒店。
车童小哥“……”
也不是非得道歉。
梁写也没好哪去。
贼兮兮的往后视镜里瞄。
他家先生虽然面无表情,可梁写总觉得这人哪里在笑。
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