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入开封府
次日天明，叶棨正要出门去开封府，却遇到了陈慥来访。二人在客栈门口遇到，陈慥翻身下马跟他打招呼，大黑马又见到了自己的旧主人，十分欣喜的用马头蹭了叶棨几下。
百里流星牵着两匹驽马，也朝叶棨打了招呼。这时候陈慥才注意到叶棨身上的袍子，说道：“北冥真舍得啊，这件袍子虽然用料不是最上乘的，但是看这做工这秀样，少说得六贯钱吧？”
“啊？”这时候叶棨才知道这件袍子有多贵，心里打定主意一定得尽早给人家还回去。
陈慥昨晚跟哥哥们闲聊时，听到东京城边山上有几处宅子要赁出去，那些宅院大小不一，但价格都不算贵。所以今日急匆匆的来找叶棨去看房子，没成想刚到客栈就遇到叶棨也急匆匆的出门。
知道陈慥来意之后，叶棨连忙深鞠一躬表示谢意，陈慥堂堂开封府衙判官的四公子，为了他一个初入京城不过几日的升斗小民耗费这么多心神，怎么能不让他感动。
这个时代没有平等这回事，不过在陈四郎面前，他的朋友无论是高门贵子还是贩夫走卒，都是平等的。
陈慥看的出叶棨着急出门，问道：“北冥这是要去哪？”
叶棨看看左右无人，伏在陈慥耳边将昨夜的事儿略微讲了讲，不过对于桑七娘被贼子撕碎衣服近乎全裸的事儿他没提，桑掌柜有意殴打他的事儿他也隐去。
知道了叶棨要去开封府，陈慥干脆送他一程。二人公乘一骑半路险些被一批快马撞到，陈慥在那批白马后面破口大骂，叶棨看着白马上的那个人有些眼熟，问陈慥道：“四郎君，这个人好像是……”
陈慥也意识到了对方是熟人，打趣道：“没先到他杖伤好的这么快，这是又要赶着去爬墙头啊。”
二人继续赶路，到了开封府衙门，陈慥问叶棨：“昨夜可曾告诉你今日去哪个院子里过堂？”
叶棨说道：“昨夜告诉我到府司过堂。”
陈慥点点头：“府司就是司录司，我带你进去。”说完将大黑马的马缰绳扔到了百里手中，拽着叶棨进了开封府大门。进来才发现，桑七娘早就到了，由桑掌柜陪同着待在司录司大堂外等候着。来得早不是因为桑家父女爱早起，是因为他们担心如果自己迟到开封府会派人到瓦子去催，那样只会让事情更丢人了。
桑七娘看到另一位恩人陈慥，赶紧躬身施礼，不过里面正在问案严禁喧哗，她只敢施礼不敢开口。
作为“地头蛇”的陈慥没那么扭捏，很爽朗的说道：“小娘子不要客气，救你性命的终究是北冥兄，陈某所作所为不算什么。”
他一开口，吓了桑家父女一跳，刚才一名吏员声严厉色的来警告父女俩不得出声，现在眼前的小郎君敢这么高声说话，怕是要惹祸。
正在这时候，方才来警告桑家父女的吏员闻声过来，皱着眉头正打算训斥几句，突然看到陈慥，立时换了副笑脸说道：“四郎君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名吏员四十岁上下，长得一张大圆脸很是富态，看着对方那堆砌满脸的笑容，叶棨觉得有些好笑，陈慥一指叶棨对那人说道：“一个友人被传来作证，我来给他引路。老六，我在这不碍事儿吧？”
被称为老六的吏员赶紧说道：“哪的话，您怎么会碍事儿，如果需要小的效力，四郎君还请开口。”
“没事儿，我这好友就是帮忙指认犯人，不是大事儿，你去忙吧。”陈慥说着话跟那个老六拱了拱手，对方还礼之后离开了。
片刻后，另一名吏员急匆匆赶到了司录司大堂外，叶棨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上次将他们带到厅事的那个小吏。这名吏员比那个老六年轻许多，长得也更有英气一些，一看就是那种精明干练的人。
此人名叫李锦城，是判官陈希亮直接领导的吏员之一，可以说是陈希亮在开封府的团队成员。李锦城跑到陈慥面前说道：“四郎君怎么跑这来了，可是有事？”
无奈，陈慥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不过相对于刚才跟老六的油腔滑调，他对李锦城亲切了很多，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己人。李锦城走后，有小吏给陈慥搬了把凳子放在廊下，陈慥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
一旁的桑掌柜看着这一幕，再看看叶棨，突然觉得顺眼了许多。桑掌柜觉得叶棨的朋友能在开封府内有这份面子，想必身份不低，而叶棨能交到这种朋友，何尝不是一种本事。
不久后他们的案子开审，司录司作为此案的鞫司，决定对于桑七娘的案子采用秘审办法，堂上除了审讯官员只有寥寥几个吏员。
案件审理很轻松，主要陈述人是叶棨，桑七娘频频点头表示肯定，那个淫贼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随后司录司审讯过后此案具结画押，审判结果誊抄一份送到谳司法曹参军面前作为检法依据，原件则上报给判官陈希亮。陈判官仔细看过一遍觉得没问题，不久后写有法曹参军检法结果的文书也交到陈希亮面前，陈希亮将鞫司、谳司两份文书仔细核对，确认无误，而后根据两份文书，写下自己的量刑建议——杖责、刺面、配役。
最终三份文书同时交到了府尹面前，包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定谳。
走出开封府的时候，桑七娘对叶棨说道：“叶大哥，明日还请移步来瓦子一趟，我将袍子还你。”
其实那天那件袍子并没有被桑七娘弄脏，只是当时这袍子也算是她贴身穿过，怎么敢直接还给叶棨，如果叶棨当众在穿上，那他们俩不就等于肌肤相亲了嘛。
下午，叶棨跟着陈慥去城外一处孤山看宅子，这里的宅子确实不贵，最便宜的宅子每月一贯钱就能租到，如果讲讲价应该能更低一些，而且风景都不错。
可是有一个问题，如果叶棨住在这里，那么他如果想在东京城里赚钱糊口，每天就要早早起来到城门口带着等待进城，每天黄昏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
这些宅子毗邻繁华的东京城，本身却有一些隐逸气质，闹中取静是隐居的好地方，但叶棨，没有隐居的资本。
下山的时候，陈慥和叶棨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瘦削身影，身边伴随着一个清秀的女子。
陈慥叶棨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笑意。
还真是有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