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杀总要有个理由
左军巡使怀疑陈慥被刺杀，有可能是新科进士章惇对于之前的处罚有所不满，对于开封府进行的报复行为。
得出这种结论可不是因为他喜欢胡思乱想，左右军巡院处理的都是刑事案件，这些年他在军巡使位置上见过各类堪称奇葩的杀人原因，相比之下因为报复而杀人，已经很正常了。
想要查清此事的关键，左军巡使就需要知晓章惇之前案件的始末。这位院使算不上什么好人，这点从他拽叶棨来背黑锅就能看得出来。但是他却是一个合格的开封府官员，既然有了新的查询方向，他自然要去查上一查。
在散衙之前，左军巡使来到了推官吕公孺的左厅，唱名道：“下官左军巡院军巡使荆玖，求见推官。”
吕公孺正要准备回家，见到左军巡使来访知道必有要事，也猜到很可能与陈慥遇刺案有关，所以连忙将他唤了进来。
这不是吕公孺能未卜先知，只是按照开封府一贯的规矩，左右军巡院所涉及的刑狱属于“生事”，应先报给右厅处置，但此事左军巡使荆玖遇事来左厅找他这个判“熟事”的推官，最大的可能是涉及到陈慥遇刺之事，判官陈希亮依制需要避嫌。
果然荆玖进入左厅之后，将陈慥案的进展向推官讲述了一下，又提到了章惇。吕公孺一听到章惇的名字，立时屏退左右。荆玖继续将叶棨等人的调查结果，与他自己的分析说了个明白，同时也说了自己诉求。
知道荆玖想要调查章惇之前的案子，吕公孺回道：“此事本官需要请示府尹再做定夺，荆院使先回去，明日本官会遣人再请你来。”
荆玖恭恭敬敬的给推官见礼，而后退下。
而后推官疾步走到厅事，在包府尹出门之前拦住了他老人家，包公见到推官的举动，知晓必有缘由，立时屏退左右。而后吕公孺将荆玖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包公，并加上了自己的见解：“府尹，下官觉得荆院使的分析并不是空穴来风。若章惇是个形行事偏激之人，应当是做得出来这种事。”
包公回：“稚卿，明日你可将章惇案原原本本告诉荆玖。另外，再告诉荆院使，此事之后如有进展，直接上报厅事。如果章惇当真涉足其中，本府，会亲自处置。”
这是吕公孺第一次在包公的眼中见到寒光闪烁，以往即便是将犯人勾决，包公双眸中都是古井无波的。
当夜，筋疲力竭的章惇沉沉睡去之后，如心穿上罗衫悄悄来到后门处，那里有一个黑衣人站在月色中等待许久了。如心见到黑衣人后立马屈膝跪倒，黑衣人问道：“这么急唤我来有什么事？”
如心果然不简单！
“回上峰，卑职今日不慎显露了武艺，事后觉察，特意禀告上官”如心恭敬说道。今日下午在桑家瓦子甲未号勾栏里，如心看到冯五娘倒向她的时候右拳紧握，当时情况紧急，如心以为冯五娘右手中握着什么凶器准备下毒手，一时情急立马还击。
当发现对方只是要用拳头击打的时候，如心来不及收手了，冯五娘已然被她打伤。事后如心担心会泄露身份，所以赶紧跟自己上峰禀报，也就是眼前的黑衣人了。
黑衣人听到这些，气得当场赏了如心一记鞭腿，骂道：“混账东西，就算对方用暗器伤了你又如何，你的血就流不得吗？前有高小楼擅自刺杀引得开封府震动，现在你又随意展露武艺暴露身份，大事就是坏在你们这些不知轻重的混账手中。”
如心伏地称罪，此时的她罗衫半解，颈下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颇有几分诱人。不过那黑衣人似乎对此情形完全免疫，见如心伏地，他竟然抬起腿要再踢一脚，但想到不能被人发现如心有伤，又悻悻的放弃了。
“自今日起，你尽量不要出门！等我消息！”
“是！”
待黑衣人走后，如心收拾心情，强迫自己挤出笑容，回到了章惇的卧房。
次日，吕公孺遣人将左军巡使荆玖唤到左厅，屏退左右之后将章惇案始末讲述了一遍，同时将府尹的交代转达给荆玖。即便是转达，但当荆玖听到包公原话的时候，依旧能感觉到来自开封府尹的杀气。
回到左军巡院，荆玖第一件事就是将牢狱中的高小楼再度提审。不过这高小楼确实也是条汉子，左军巡院几番酷刑他竟然一字不改，直到左军巡使荆玖阴恻恻的说：“你逞什么英雄啊，那个女子可是都招了。”
提到女子的时候，高小楼脸色一变，随即沉下脸说道：“哪有什么女子，都是我自己干的。”
“哦”左军巡使戏谑的说道：“我说的自然是新科进士章惇身边那个女子。”
听到这些，高小楼脸上的汗水流了出来。这让荆玖很高兴，这小子骨头够硬可惜养气功夫一般般，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左军巡使荆玖接着说：“大名叫如心。”想要探知一个女子的姓名对于开封府而言并不难，别说如心一个姬妾，就是豪门贵女的闺名开封府一样有办法探知。
在听到这一句之后，高小楼紧张的说道：“如心怎么能出卖……”旋即眼神一闪思索了一下“你叫她如心？”而后又恢复最初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脸不屑的笑道：“什么如心小心的，我不认识，院使想用刑随便，但想要我随意攀咬恕难从命。”
坐在高位上的荆玖一直在观察高小楼的表情变化，看到这一幕，他突然很欣慰的笑了。“多谢！”荆玖坐在椅子上，作势拱了拱手。
高小楼奇道：“你谢什么？”
“多谢你告诉我她的本名不叫如心啊，既然名字是假的，身世怕也不真啊。继续用刑。”左军巡使荆玖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吩咐手下用刑之后就起身离开。
高小楼最初的样子很明显他是认识如心的，他其后的表现，足以说明如心绝不是那女子本名。荆玖称其为如心说明根本就没拿到供词，所以高小楼听到后知道对方没有招供，否则开封府不会连如心真名都不知道。
走出牢狱后荆玖开始撒网调查，在户曹参军的协助下，荆玖查到了如心从良的文书。叶棨跟着王桦一组人走访了如心曾经待过的那户人家。当天中午，如心和如意的关系就被左军巡院查了出来，紧接着如意之死也查了出来。由于当时处理如意自杀事件的是开封县，荆玖连忙去厅事，请求包公开具文书让他能调阅开封县卷宗。
包公听了荆玖最近的调查，略微皱着眉头说道：“好吧，荆院使，本府即刻行文一封交给你，你持我手书前往开封县调阅卷宗。同时你去一趟章郇公府上，调查如意的身世，如果郇公府有意推诿，本府就亲自去问。”
这次出门荆玖带着叶棨和王桦一组人。调阅卷宗的工作很轻松，左军巡使亲自到场还拿着府尹的亲笔信，开封知县亲自安排人引领荆玖到架格库调卷。
卷宗显示如意之死是自杀无疑，可是自杀的原因就有些费解了。
如果她是因为丑事被发现羞愤自尽，那应该在郇公府上就自我了断；如果道因为被赶出家门求生无路而自尽，可卷宗中明确写明了如意的遗物中有金银，已然被她妹妹领走，她的生路没有断绝；如果被章惇抛弃而自尽，但如意自杀的时候章惇还没被开释，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过，而且从章惇对她妹妹如心的态度来看，这厮不太像提起裤子不认账的人。
左军巡使以他执掌刑名多年的经验，竟然不能推断出如意自杀的合理原因！这是个疑点，也许，也是某个人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