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谋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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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杨贵妃

回到瓦子后,桑七娘直接奔甲辰号勾栏而去。叶棨跟在后面说道:“七娘子,这时间勾栏还没开场呢。”

桑七娘饶有趣味的看了叶棨一眼说道:“你当我来听曲儿的?”二人直奔里面走去,一路上多名伶人歌伎跟七娘见礼,七娘挨个回礼,时不时还闲聊两三句。

叶棨跟在后面,发现桑七娘竟然能知道每一个跟她见礼之人的家世,,她问一个伶人的母亲身体康复没有;又问一个歌伎的妹妹与人口角后可曾消气。

一路招呼,一路关心,二人到了甲辰号勾栏的戏房(后台),转了一圈,桑七娘似乎没找到想找的人,问一个小唱伶人道:“楚哥儿哪去了?”

伶人回道:“昨天班主本来定好今天大轴是楚哥儿的嘌唱,可是不巧楚哥儿早晨突然发现自己嗓子哑了,上不了台,眼下应该正在自己房里哭吧。”

七娘身后的叶棨听到这些,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楚哥儿?桑七娘有男闺蜜?”

听到这里桑七娘连忙朝瓦子小门方向跑去,瓦子小门里面是瓦子的住宿区,桑家自己的雇佣的各个账房先生、帮闲伙计可以免费入驻,叶棨就住在这个区域,不过他的住宿条件比一般的帮闲好得多,不但屋子宽敞干净,位置也利于通风。

在瓦子里讨生活各个班子如果没有地方落脚,也可以向瓦子租赁这些房屋用来做宿舍,而且价格低廉。

叶棨拎着东西,小跑着跟在桑娘子身后,跑到住宿区最里面的一个小屋前,桑七娘一个劲儿的敲门,一边敲一边喊:“楚哥儿,我是七娘,开门开门,天塌不下来!”

良久之后,小门打开,里面出现一个只穿小衣的女子。那女子先看到七娘,而后看向她身后的叶棨,突然大叫了一声。这时候七娘才想起来叶棨跟在身后,连忙从他手中接过东西,让他先回去。

叶棨无处可去,只得先回自己的房间,边走边想:“楚哥儿是个女的,谁能想到女人起这名字啊,这回我可什么都没看到,不能怪我啊!”不过叶棨现在也没闲心想这些,今天桑七娘的几句话让他亲自制定的解题思路——“求神”宣告失败,但叶棨始终不愿意放弃回到未来的想法。

不知道想了多久,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桑七娘不知何时进了屋,正在给他收拾屋子。叶棨连忙起来拱手道:“七娘子,这可使不得,我自己来吧。”

“叶大哥要是能收拾,我也用不着多事了!”桑七娘将被褥叠整齐后,坐在榻上与他闲聊:“今日出门就是为了买些东西,用来庆贺楚哥儿终于能唱大轴。想不到竟然生了这种变故。楚哥儿打小就被卖给这个班主,在班子里学艺八九年,这两年一直在学唱杨贵妃的调子,好不容易今天得了大轴的差遣……真怕她受不了啊。”

期盼多年的演出机会唾手可得,上台之前嗓子却突然哑了,叶棨大致可以理解这种心情。

说了半天话的桑七娘没有得到叶棨的回应,自觉有些尴尬,也有些恼怒。无奈之下看向叶棨道:“叶大哥,你也是能识文断字的。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帮到可怜的楚哥儿?”

听到这话叶棨老脸一红,心想:我连账目都是少掌柜你帮忙算的,还算什么识文断字啊。

不过少东家都开口了,叶棨也就顺着她的话问:“楚哥儿是说不出话了吗?”

“那倒不是,就是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可是这与她平时黄鹂那般的清脆嗓子相差太多了,更何况她的今天要唱的是杨贵妃,世上有哑嗓子的杨贵妃啊?”桑七娘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

看她这样子叶棨很想说叹气多了长皱纹,可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暧昧,但是不说话又担心再度冷场。

突然想到桑七娘刚才那句话,道:“七娘子说,楚哥儿的嗓子只是略微有些沙哑,说话没问题是吗?”

“是啊!”七娘望向叶棨的杏核眼中充满了问号。

“我,好像,有点办法。”叶棨断断续续的说着……

三个时辰后,甲辰号勾栏,压轴曲目已过,下一个就该大轴登场。叶棨和桑七娘在腰棚(观众席)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并排坐着,压轴下场后开始七娘的手死死抓住叶棨的手腕,看到楚哥儿上场七娘忐忑问道:“你的法子能行吗?”

被捏的生疼的叶棨小声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呗!而且班主统一让楚哥儿继续唱大轴,说明他也认可。”

大轴表演开始,楚哥儿穿着一袭唐风长裙,梳着双刀髻,袅袅婷婷走到台中,随着羌笛和琵琶组合而成的伴奏响起,轻轻开嗓道:“自古儿女为情忧……”

羌笛的苍凉和她略显沙哑的嗓音相得益彰,又得到琵琶声从中调和,无尽萧索中却尤能感到盛唐曾经的繁荣。

曲子和歌词都是叶棨照抄他小时候一部爆剧的主题曲,当年看电视的时候他就觉得饰演杨贵妃的女主角亲自演唱的主题曲特别好听,那种略带沙哑的唱法刚刚好将大唐开元时期的金碧辉煌和天宝之后的残垣断壁同时展现出来。

今天中午,当桑七娘说那句“世上哪有哑嗓子的杨贵妃”的时候,他立马就想到当年这部剧了。

楚哥儿所学的嘌唱本来是要伶人自己一边敲鼓一边演唱,类似后世的鼓书。为了能呈现这首曲子,桑七娘带着楚哥儿从别的班子里借来一个学琵琶的学徒小姑娘,又找来一个会吹羌笛的闲散艺人,这才临时组成了这个演出团队。

三人磨合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匆匆上台。也幸好班主一直未能找到其他可以唱大轴的伶人,否则人家可不会容许他们拿自家声誉冒险。

当楚哥儿略带沙哑的嗓音将那句“几多长恨唱风流,留作故事写春秋”出口,班主和桑七娘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演出结束,当楚哥儿对四方施礼退场的时候,观众掌声瞬间让腰棚如同要爆炸一般。四面八方无数的铜钱朝台上扔去,班主连忙上台朝四周的看客鞠功致谢。

桑七娘赶紧就朝戏房跑去,刚起身看叶棨还在看热闹,赶紧一把将他拽起来。二人来到戏房,楚哥儿还未卸妆,看着七娘身边的叶棨,楚哥儿立马屈膝跪了下去。

“叶大哥,您今天不光是救急,也是救了楚哥儿一条命。您救命之恩、授业之恩,楚哥儿一辈子都不敢忘。叶大哥如不嫌弃,楚哥儿甘愿……”话说到一半儿,叶棨觉得她下一句话应该是要以身相许,旁边几人也觉得会是以身相许。

周围几个人都一脸笑意看热闹,唯有桑七娘面沉似水。

岂料楚哥儿下一句话说的是:“甘愿拜叶大哥为师,从此执弟子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