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荒唐事
“之后还有种种荒唐事。”薛老太太语气严厉。“莫说大娘子受不了，便是老婆子我也看不下去。”
薛舜元不敢说话，只直直的站在那低垂着脸。
薛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当初我与你说什么，世家大族最重的便是主次分明，这样才能经久不衰。如今你升官在即，若是被一些眼红你的人发现你内院之事是一个妾室来管，有心掺和。参你一个治家不力，宠妾灭妻。你该当如何，这升迁之事可还能成？”身侧的王妈妈有眼色的上前为老太太端来茶杯饮下。
话音落下，薛舜元瞬时感觉背上出了冷汗。
薛老太太抿了口茶，“当初是你自己坏了规矩，把个姨娘宠上了天，竟跟正房大娘子一般派头，家里那些丫鬟婆子个个都想往她那院中去。你可当是为什么。”
薛舜元不敢回话。薛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都讲她院中的二等丫鬟待遇比别院一等丫鬟都好。这般张狂作态，你媳妇没闹着跟你和离已经是够好了。我只问你，你如实回答我。”
薛舜元忙道：“母亲请讲，莫说一句两句话，便是千句万句儿子都乖乖听着。”
薛老太太面色微霁，“现今家中这样，主次不分，嫡庶不明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做。”
薛舜元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下人们如此猖狂，不过是没有严厉的规矩约束，管家的也不是当家主母，不免心中怠慢。我一想起看到...看到成儿的尸首，心中现在都悔恨难当。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切根源都在我立身不正，致使家中出了此等祸事。我已下定决心，严肃整治，斧正家风。”
“好，好，好。你做事我是知道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薛老太摆了摆手。“也万幸你平日为人谨慎，与昔日同僚处事也很周到。没有让这等腌臜事横出门楣。这次升任记得该打点的打点，莫要落人口实。”
薛舜元躬身作揖：“还是母亲想得周到，先将管家之权拿了过来，幸是没酿出祸事来。让儿子没了后顾之忧。等升迁到雍州，儿子便把那些个刁仆，恶仆通通发卖掉。”
薛老太太赞赏的看了看他，但又随即转头闭目，不去看他，只悠悠叹气。
薛舜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都是儿子无德，母亲本不愿意管家中这些琐事，还给母亲惹了这许多不快，都怪儿子不孝，扰了母亲的清净。是儿子坏了家中规矩，儿子愧对母亲，万死不辞。”
薛老太太对王妈妈示意。王妈妈连忙去扶薛舜元。薛舜元不肯起身，只说着有愧母亲。
“你先起身吧，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我本是一体。你好了这个家才能更好。你要是出了事，这个家旦夕福祸。我们孤儿寡母的又往何处去。起来吧。”
薛舜元这才肯起身。薛老太太叹道：“只望你能把今日我说的话听到心里去。你那媳妇是个温婉的，只是性子有点直。又是将门之后，心底自是有傲气的。你这般轻慢她，只恐日后闹出祸端。这治家如治国，你连家务事都断不好又如何做的好官？须知堵不如疏，疏不如引的道理。”
薛舜元汗颜，口中称是。“儿子省得了。”
“好了，没事你就回吧。去陪陪你那媳妇，她怀了胎，现在正是需要有人关照。”薛老太太似是乏了，身子靠在黄花梨雕瑞兽罗汉床的软榻上。疲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没事了就可以离开了。
薛舜元整理着装，恭恭敬敬的向老太太拜别。转身出门。王妈妈跟在身后送别。快要出门之际，像是想起了什么。
薛舜元缩回踏出门的半边身子。看向软榻上眼睛微合的老太太。
“母亲，儿子还有一事。此中一事，母亲又重新管起家来。不若以后治家就多倚仗母亲，让夫人到时也多多向母亲取经，多多请教才是。”
床榻上的薛老太太眼也没张，一只手倚在炕几上扶着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了，都是半身入土的人了，我也没那么多精力。此次若不是因为你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我也不会来管。往后一切照旧，至于你媳妇孕期就不用来请安了，安心养胎便是。其他的你们自己的事自己管。莫要来扰我清净就是了。”说到后面，薛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微弱。
王妈妈见状，对着薛舜元歉道：“老爷见谅，老婆子不能送您。还望恕罪。”
薛舜元轻声道：“妈妈尽管去，不用送我。是我叨扰母亲到现在，扰了母亲休息。”
王妈妈不敢受礼，侧身福了福。赶忙回身去搀老太太起身回床休息。
出了门，在门口檐边下站着的乐淮看到自家主君出来，便赶紧上前侍立。口称主君。
薛舜元看着他说道：“去水榭居，看看夫人。”想了想又道，“去查一查那些个婆子这几日是真的懈怠，还是受人指使。记着不要打草惊蛇。查完后来水榭居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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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屋。水榭居内，一道漆嵌美人戏猫屏风将起居的卧室与厅房隔开。窗下的紫檀雕螭纹罗汉软床铺着猩猩红织锦毛毡。其上坐着一位年约中旬的妇人，挽着盘福罗髻，头饰金铜翡翠花钗。上着魏红抹胸，碧落色长袖短褙子，桃夭色领抹，下着白色白迭裙，紫色旋裙。此时天色将晚，屋内开着窗也显得微热。
陆氏抚着肚子闭目养神，她的陪嫁妈妈安静的在身后按肩。旁边几名丫鬟在一旁速度适中的扇着风。怀胎已有三月，陆英坐卧都不是。前些日子大姐儿同老太太一道染了风寒，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好。最近胃口也不好。
念及此处，又想到这一年来夫妻关系愈来冷淡，连管家之权都被一个小妾拿去，最近那胡氏仗着自己有儿子傍身，又瞧见那柳姨娘这般姿态，渐渐也有些躁动，想到这里既气又无奈。这时却听见门外丫头进屋禀报说老爷来了。
薛舜元径直走到屋前。看见门口想要行礼的侍女，挥挥手。示意安静些不要吵到里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