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帝姬
听学第一日,三人都只感觉头昏脑涨,四肢乏力,做什么都没有精神。秦苏苏一刻也不想呆,收拾好书盒就要回家。
“啊暖,走吧早点回去温习不然明天早上跟不上学究的进度。”
她虽然疲惫,但入国子监确实她一等一重要的事情,入了国子监便可以像男子一般习武,若是表现优异说不定日后还能上战场保家卫国。
“你们先走,我想去找学究问点事情。”慕暖婉拒,提着书盒与二人告别在国子监四处游走。
白日里她没有时间查看,按理到了放学的时间皇家轿撵一定会出现在书院门口,可是书院门口都是寻常马车。她只能趁着书院还有许多人没有走掉仔细观察过往的人企图发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国子监入院都穿着校服并不能看出差别,偶然遇到今早带他们去讲堂的学子。她假意脚下不稳,身子前倾,女学子果然第一时间扶住了她。
慕暖不好意思的站起身:“谢谢。”
那女学子仔细打量着面前女子一喜:“我记得你,今早我送你去的讲堂。”
今日入学的学子都是她带领的,这一批里唯独对面前这杨柳身姿,螓首蛾眉的女子印象深刻,那一路上多少男子的眼睛都落在她身上,偏偏她视若无睹好不放在眼里。
“对,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慕暖亲切的拉起她的手。
“没办法,对你的印象还挺深刻的。你们初级学子今日旁听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父亲托我给宫里的人问号,我这一天也没见到什么特殊的标志也没寻到。”慕暖故作苦恼,蹙着眉。
向衣瞧她摸样,想是家里人特意命令的。她虽然没有继母但是她也是不受宠的庶女,自然知道女子处境艰难。
她牵起那双冰沁娇软的手,两人来到无人处:“国子监不讲尊卑,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这是当今圣上立下的规矩。所以我们也不知道那位是公主,哪位是皇子。不过我听其他人讲,虽然圣上如此下令但国子监不愿意得罪皇子公主,便在入学后会发一个流苏。”
“流苏?”慕暖下意识看向向衣腰间的蓝色流苏。
“流苏用来区别身份,你们初级学子是没有的,普通学子是蓝色流苏,而皇室则是黄色流苏。不过,虽然都在国子监,可是皇室之人都在高阶讲堂听学,想入高阶学堂必须在初学考试时每一次都得下前三的名次。”
向衣说着语气变得无奈:“可是这要求太高,万里挑一只有那么一个,所以我也未曾看到佩戴黄色流苏的人。”
好一个国子监处处说着公平却也处处差别对待,慕暖笑说自己明白了,向衣便与其告辞离开,因为她知道这些话都是说说而已,总不能面前这个女孩还真要考高阶讲堂吧。
考!
慕暖心中暗下决心,至此后每日都抱着书卷,连睡觉怀里也是书本。连衣都觉得心疼,也不知道国子监学业如此艰苦。
秦苏苏也奇怪,但是看着慕暖如此有干劲她也像着了魔一般,所谓一人努力其他人都有了危机感。她们并不是要考高阶学堂,而是一月后考试若是不能通过便面临退学的风险。
这加入国子监是荣光,那被国子监退学可就嗤之以鼻,成了上京最大的笑话。
在这件事情上。慕中山可算没有偏心,看着慕家三位姑娘都如此刻苦每日吃食,穿戴都是一等一的供给,这也算是给慕家高瞻远瞩的事情,谁能入国子监都是好处。不仅以后能有个好婆家,说不定还能在宫里有个差事,也算是一家人齐心协力的做一件事情。
算起来慕暖已经学十六年了,如今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如今又像回到高考前一般,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其她时间都抱着书本。
身体太过用力,不免有一阵恶心。她起身跑到外面止不住的干呕,身旁不少有人略带嫌弃。
慕暖干呕着泪水都快要咳出来,秦苏苏努力习字根本没发现慕暖出去了。
“给。”
慕暖一惊她下意识的后退,只见男人原本平和的眼眸瞬间染上冰霜。他手里握着用竹筒做的水囊,竹筒裹满黑色的漆瓶身刻着一抹桃花纹样,与他格格身上全身戾气格格不入。
林山瞧着两人忍不住痴笑,难怪今日国子监祭酒的请帖一到府王爷就让人应下,原来是慕家娘子在这。
过往人多,慕暖不愿让他难看伸手接过:“谢淮安王。”
黄莆修几乎日日都穿着黑色,只因他不禁要忙着查案还要审问凡人,多血腥,穿着黑色就算染了血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
他身形顽长,肩宽腰窄今日也是穿着黑色金丝花纹长袍,腰间黑色的腰带镶嵌着金黄铜牌,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挂着黄铜挂饰,如墨的长发被金色头冠高高束起,比起往日的压迫今日多了几分人气。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半张脸淹没在阴影里。
他睫毛微颤,少女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额前散发被风扬起打在她的脸上,一双眼睛和麋鹿一般楚楚动人。
他喉见滚动,眼神恢复如初,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与林山快速离开。他无论再怎么克制在她面前都会被打回原形,可是他离她越远她便越安全。
林山将佩剑抱在胸前,他家王爷真是奇怪,每次见到慕二娘子人就有些不对。
两人穿过国子监,祭酒的书房在国子监最内部,也是高阶学堂的旁边。二人一路走过,女子目光都看了过来,林山见怪不怪,他王爷一向都是招蜂引蝶的人。
以前在上京时不知多少人送女人过来,还有的既然还将自家女儿送过来,原本这些女子都不愿意的,为此他都受了好多折腾。王爷叫打发了,他不得不与这些女子打交道,结果个个不讲道理就是不走不是抓就是咬。
要是男子他还能一刀随便划拉哪儿两下,这都是闺阁女子他也下不去手。
直到一次,安国府下药想将女儿送到王爷床上,哪知道王爷知道自己身体控制不了,既然一刀就将安小娘子抹了脖子,这事情在上京传的满城风雨。
好在安小娘子是安府不受宠的庶女,安大人不愿和王爷闹翻只能自己找补将所有事情自己吞了下去。那次以后,这上京女子除了帝姬殿下便没人感靠近他家王爷了。
林山这脑子刚想到帝姬的身影,面前就已经缓缓走来一倾国倾城的女子,这容貌是每每见到都忍不住惊叹的。
慕家娘子也美,可慕家娘子的美只是到心坎,是平和温柔,只觉得女子皮相一绝是个好姑娘。帝姬却不同,她的美动人心魄极具攻击力,只一眼你就不得不被征服。
她五官高挺深邃,一双眼睛像狐狸一般妩媚配上红色胭脂一眼就能将人看穿让人不敢直视,双瞳在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褐色仿佛泛着秋水。那双红唇山峦迭起,启唇时只觉得唇红齿白,诱人魅惑。
“子修。”
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不可察觉的娇软。
林山弯腰行礼退到一旁低着头,帝姬是前朝先帝与当今太后所生,虽然与圣上并不是亲姐妹,但一直在太后身边教养,自然也耳濡目染,虽然才是桃李花年身上却有着极强的压迫感和威严。
她的威严是在柔声里,酥到骨子里。
“殿下。”黄莆修与帝姬算是青梅竹马,可他两却不是话本里那般亲切。他深深的知道,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根基里全是毒液。
“我听学究说今日你会来,我们好久没见了?”南羽馨淡淡道,却不知觉得抬高脖颈带着傲气。自从黄莆修回来,她就日日想要与其见面,可是这个男人既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无论是送的东西,心间,请帖都原封不动的送到了自己手上。她原本还以为是她们太久没见,又都已经长大了有隔阂很正常,结果没想到是和慕家娘子有纠缠。
他今日来是做什么的?难道也是看那个贱民的?
“殿下,臣只是公务繁忙。”
“你撒谎。”南羽馨眼眉轻佻嘴角带着不屑,黄莆修还是一如既往的爱骗人。
她莞尔一笑,仿佛刚刚的事情已经过去:“子修,额娘说她也许就没见你了,若你抽空来琴暖宫坐坐,她老人家也想看看你。”
她步子不易察觉的往前挪了一小步,他既然不见她总不能还不敢见太后吧。
黄莆修身子后退,面上平静:“我明日定会看望太后老人家,学究找我还有事我先告辞。”
目的达到了,南羽馨便不在阻拦,她这人其实很容易高兴的,只要目的达到就好了。
黄莆修与她擦肩,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转过身:“殿下,你以后不要在唤我子修,臣担当不起。另外,最近上京动荡,你除了在国子监便不要在去别处了。”
南羽馨身子一僵,笑意全无美丽的眼眸变得寒冷,身旁的书童见到此状身子止不住打冷颤。
她缓慢转过身看着远去修长的身影,嘴角冷笑,黄莆修,迟早有一天你会变成的我的阶下囚,任我玩弄宰割。也许那日,并不远。
她眼睛撇向一旁:“你这张脸令本公主十分厌烦,从今以后我不想看见你。”
书童扑通跪在地下,低着头看着身旁的衣裙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一身冷汗却不敢开口求饶,只因她知道这蛇蝎美人的手段,若是她叫喊引来其他人她明日便不是一人惨死的结局了。
寂静院落里,男子抬手推开木门,一股檀香沁人心脾扑面而来。屋内摆放了许多架子,架子上全是各式各样的书卷,卷轴。
视线遮挡出,一翩翩白衣男子正与一白发老者下棋对弈。
林山站在外等候,他跟在黄莆修身边已有十七年,黄莆修一个眼神一句话他都能立即知道,这也是他能留下的原因。
今日会见的国子监祭酒也是黄莆修幼年恩师,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黄莆修,所以他只需要安静等在门外就好。
老者抬手抚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须,一脸赞赏的思虑,这世上能与他对弈的人不多,除了他教的黄莆修便是面前温润如玉的少年。
他刚好瞧见进来的黄莆修,笑道:“子修来了。”
一旁站着的书童连忙端来一个凳子,黄莆修望着白色的背影上前作揖:“殿下。”
男子并未抬眼,目光还是落在棋盘上,不怒自威温声道:“来了。”
祭酒示意黄莆修坐下,得意的看着二人:“你们可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门生。”
一个是得圣上认可百姓爱戴的太子,一个是在边疆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王爷,他这一生的成就都在两人身上体现,就像他的手心手背一般。
南修远抬眸微笑:“还记得在宫里,我们一起受太傅教导,那段时日虽然枯燥但也很是有趣。”
幼时,因黄莆将军和夫人都在边疆打仗,先帝觉得心中亏欠将黄莆修接到皇宫交给太傅教养,也就是现在国子监的祭酒。那时,宫里的孩子都是太傅教导,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但黄莆修一直都活泼聪明,和安静沉稳的南修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因为年级相差不大,心中所想志同道合,两人便成了知心好友。
可是,只从黄莆名携妻子在碧水之战一同为国捐躯后,一切都变了。他变得冷言冷语,独来独往身上充满戾气,充满血腥。他们背负的东西都太多了,所以他们做不了朋友,注定君臣。
“我老了,得陛下体谅才得了祭酒的闲职,奈何还是你们的老师。”
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太傅是为何贬职,只因在朝堂上向圣上谏言碧水之战其为内部有人陷害,殿下大怒才得了国子监祭酒一位。
“你永远都是我们的老师。”黄莆修为祭酒倒茶,眼里情绪不明,似乎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