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局长搬家
老局长从领导位置上退下来了。辛苦了一辈子,每天早出晚归,心想总算可以安心休息了。但没想到麻烦已经从这天开始向他袭来。
他家正对面的楼房一楼主人叫刘安全,两栋楼距离只有三米远。此人是该厂一名退休老工人,妻子早已与其离婚,只有一个成年的儿子在身边。他年轻时曾是厂里的一名材料员,后因厂里怀疑他监守自盗,调换了他的岗位,据说还扣了他4000元钱。这件事对他刺激很大,他渐渐地精神失常了,还住院治疗过,但治疗并没有效果,反而加还重了他的病情,他在精神病医院闹得不可开交,儿子无奈,便又将他接了回来。此人和老余一家在同一个院子住了20多年了,以前遇见老余一家,也没什么出格的言行,只是不理不睬的,老余想想他有这个问题,也没放在心上。二十多年里他们相安无事。
老余轻松下来,空闲的时间多了,时不时出来闲逛。偶尔在院子里碰见刘安全,对方竟恶恨恨地瞪着他,口里嘟嘟哝哝的:“你妈的,你妈的……”老余觉得有些纳闷,实在没有招惹过他呀!但想到他是那样的人,就一笑置之,没有放在心上了。这样过了近一年。刘安全的言行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一天,老余听见刘安全在自家院子里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污言秽语都骂出来了,好象跟谁有血海深仇似的。因为两家隔得很近,自然听得很真切。老余开始没在意,后来一听竟然是点自己的名字在骂,怪他以前联合厂里整了他,骗了他四千元钱。老余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此事他根本不知情,不过想到他有毛病,也就没太在意。可哪里想到他从此就不得安宁了。刘安全从此每天骂街,语言越来越脏时间越来越长频率越来越高。老余坐不住了。于是找到刘的儿子,听其儿子说,刘安全当初出事后想找他帮忙跟厂里出面说说情,去公安局找他没找到就罢了,所以他就莫名其妙地恨他。老余哭笑不得。
其实,老余一家为人都很不错,在位时从来没有架子,与邻里关系都很好。按理说实在不曾得罪刘安全,如果那次没见上面没帮上忙也不是他的错呀!令老余迷惑不解的是,你说这个人精神问题,平素生活能自理,读书看报,存钱取钱,都很清白。而且他不骂别人,与别人打交道开玩笑都很正常,单单就跟他过不去。大概那件事一直成了他心里解不开的结,而老余,被他固执地认定和这个结有关,他把这笔帐就算到了老余头上。这样的恨虽然来得很荒唐很冤枉,但也还是有因果逻辑。更可笑的是他也会势利,老余在位时他不骂,等他退位了就放肆起来了。但老余想了想又释然了,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不管怎么说,他毕竟不是正常人,何必跟他计较,也就原谅了他。
这么多年来公安工作的酸甜苦辣,早已磨练出他忍辱负重处变不惊的隐忍与坚强。要不怎么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过来,他的身体依然很健康,首先得益于他成功的心态:开朗、乐观、自信,简直可以用山崩地裂岿然不动来形容。在大家的印象里,他永远是和蔼的面容,一脸慈祥的笑。他还亲自上门陪着笑脸跟他解释,好言相劝,想化解矛盾:老刘,当初我确实对你的事不知情,如果真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周到,请您多多原谅。但刘安全似乎并不领情,反而叫得更凶了:“余条子,我就是要骂你,你敢把我怎么样!?”就是存心报复存心要跟他过不去。老余几次上门后,他更加变本加厉了,每次见面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唾沫横飞,老余无奈只有忍气吞声,心想惹不起还躲得起,每次在路上见了能躲便躲,赶紧离开,可那里又能真正躲开?偏偏那人精力很旺盛,骂累了休息一会又可以开始重来。那套房子好象一座顽固的雕堡,每天对着他家疯狂地喷射出凶残的火舌。
有人说:“如果你对他凶点,他可能不敢这么放肆,因为疯子怕凶。”说实话,老余有时候怒不可遏也想动手教训他,如果他是一名普通百姓,早就动手了,别人也能理解。因为在公众眼里他是一名警察,而且还是一个所长,他能够去对骂对打吗?除开怕自己犯错误,更主要的是他改变不了自己的一种观念,那是一生根深蒂固的原则与信仰,已切入了他的生命。他一辈子平易敬人谦虚谨慎,一辈子教育干警们和家人要遵纪守法,要他打破坚守了一辈子的信仰与观念,他实在做不出,何况对方毕竟是个级别悬殊丧失理智的疯子呀!作为一名政委,他习惯了以推心置腹春风化雨的政治思想工作为武器对待群众。太多的顾忌与约束,使他注定是一个不愿还口更不愿动手的悲剧角色。而且,除了自己默默地吞咽这口怨气,他还要装作豁达满不在乎地劝慰妻子。
老余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这样的事他迟迟不愿麻烦组织与同志们,再者确实传出去怕人笑话“一个派出所长和一个疯子叫劲”,更怕别人说他将自己叫老部下叫来以权谋私仗势压人。他一辈子替群众和手下的干警们做了多少好事,如果是别人遇到这种困难,也许他早就想方设法采取各种措施了,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他却真的感到难以启齿。我们得知后,主动提出要出面进行调解,必要时给这个疯子一点颜色。但老政委死活不同意。
好一阵子,大家发现:老局长不见了。大家打电话给他,老局长很爽朗地说:我现在住到女儿家里来了!
虽然大家没问原因,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人说:老局长真窝囊!但更多人知道:老局长搬家,搬出的是一份礼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