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把门关上，过来…
赵家的厕所在外面，出了后院还要再走四五米远。
谭凝全程紧紧抓着赵深的衣服，光线照不到的其他地方一片黑，影影绰绰之中看着像是对着她虎视眈眈的恶魔。
“前面就是，”赵深站在后院院门口，将手里的煤油灯往谭凝手里一塞，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哦，”谭凝还是怕，但她也不可能真让赵深陪她过去，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自己拿着煤油灯走了。
夜里的农村很安静，除了偶尔的蛙鸣和蟋蟀叫声基本上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谭凝出来之前还以为赵深走了，此时看到赵深斜倚在木头门框上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提起来的心又稍微回落了一点。
由于白天折腾的时间太久，回到屋里的谭凝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赵深偏头确认了一下她确实睡沉了，才起身又将煤油灯熄灭。
谭凝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躺在炕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不小心穿书了。
“这都几点了？还不起！”
外面院子里，张长英满是不满的冲着谭凝他们这屋喊了一声，然后没听到谭凝的声音，就在她企图冲过来亲自叫人起床的时候，被赵深拦了一下。
“我去叫，”赵深说。
说完，赵深也不给张长英继续骂的机会，一扭头就朝着屋那边走了过去。
谭凝已经坐起来了，见赵深进来还冲着他打了声招呼：“早。”
“……嗯，”赵深以为谭凝还没醒，怕张长英过来骂她，才自己过来，现在见到谭凝已经准备下炕，只说了一句：“收拾一下吃早饭。”
就转身出去了。
今早赵家的厨房里依旧满是低气压，赵光裕的脸都快拉到地上了，赵龙看他不喝粥也不吃馒头，只坐在一边抽旱烟，还有些奇怪：“爹，你怎么不吃？不饿啊？”
赵光裕冷哼了一声：“吃什么吃，气都快气饱了！”
赵龙讪讪不说话了。
赵深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自在，三两口把自己的饭吃完就直接起身出了厨房。
赵光裕更生气了，旱烟也抽不下去了，“哐当”一下扔到桌子上：“你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厨房没人接话。
八岁的赵峰倒是想帮着爷爷说话，但还没有张嘴，就被赵龙用馒头堵住了嘴：“吃你的。”
“哦，”赵峰没敢再多嘴。
一旁的刘巧云看到他这样，斜着眼瞪了赵龙一眼。
另一边，谭凝刚收拾完准备出门，赵深就先进来了。
“哎，我正好有事情要和你说，”谭凝往外走的动作停下，重新走到炕沿边坐下：“你们这边一般回娘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俗？”
赵深本来是想看看她在干什么，等了半天都没来厨房吃饭，结果没想到她在计划着回门的事，他还以为她不太想回到原来的那个家里去。
“不太清楚，”赵深以前也没有过这种经历，刘巧云当初回门距离现在已经快十年了，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那咱们就什么习俗都不管了，”谭凝手往额角贴了纱布的地方摸了一下：“反正今天回去的目的，也不是真的回门看他们。”
赵深撩着眼皮看了她一眼。
“你过来一点，”谭凝脑瓜子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冲站在门边的赵深招了招手：“把门关上，过来。”
赵深以前真没这么听话，主要也很少有人像她这样压着声音和他提要求，一副要跟他商量什么其他人不能知道的秘密的样子。
有点新奇。
他抿了抿唇，还是转身将门关上，然后朝着炕边走了过来。
“一会儿咱俩快到的时候，你就背着我，”谭凝依旧压着嗓子，“等到了我家你别说话，然后直接把我背进去，放下我转身就走，他们要是拦的话，你就说昨天给我看病花了不少钱，就说，就说……”
谭凝皱着眉想了想这个年代的物价：“就说花了十几块钱，后面还得静养，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他们要么就补给你十五块钱的医药费，要么你就把彩礼全部要回来，说不要我了，要和我离婚。”
“这个主意怎么样？”
谭凝见赵深半天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看，抬手戳了一下他垂在一旁的胳膊。
“那他们要是真的把彩礼退给我呢？”赵深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怎么可能！”谭凝瞪大了眼睛。
接着，她一副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们的表情道：“谭家一家子就是一群水蛭，水蛭你知道么？就是趴在人身上吸血的一种虫子。”
“十五块钱和二十块钱二选一，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们一定选十五块，不过，要让他们把拿到的钱吐出来也不容易，这事儿咱们还是得打配合，具体的操作还是到了再说吧。”
谭凝一条条说着自己的计划，又一条条的推翻。
赵深从头到尾没再开口说过什么，只盯着谭凝看。
越看越觉得她的脑子是真的撞坏了。
他当初娶谭凝的主要原因是……刚好撞上了。
一周前，他去牛家村那边帮忙修房顶的时候，正好遇上她要死要活的要跳河，赵深本来不想管，但见这姑娘真要往河里走，还是没忍住上前拉了她一把。
再后来赵深就知道了，她是因为要被她父母强行嫁给同村的三十多岁死了老婆的老鳏夫，才想不通要跳河寻死。
也快三十岁，但连一婚都没有的“老”男人赵深：“……”
再后来谭凝就不知怎么想的，拉住他问他有没有结婚，要是没有的话她就嫁给他。
赵深已经二十八了，但家里人一直也没有给他张罗婚事的意思，反倒托了村里有名的媒婆给老三说媳妇儿。当时看着谭凝目光坚定的表示，只要他娶了她，她就和他好好过日子，赵深还是点了头。
谁不希望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没人替他操心，他就只能自己拿主意。
他当天回家就和家里人说了这件事，但赵光裕在听到他说谭家要二十块钱的彩礼时，死活不同意。
最后还是他去找了城里认识的一个朋友借了二十块钱，没让家里出一分钱，他们才勉强同意。
从认识到结婚，一共也就一周的时间。
热炕头和孩子有没有是后话，老婆却在昨天差点当场没了，现在救是救回来了，但脑子和昨天的不一样了。
至少原来的谭凝哪怕再不喜欢原来的家，也只会躲着走，不可能还冲上前去盘算着从他们手里抠钱出来。
她要是一周前有这勇气，也不会想着跳河轻生了。
“行了，就这样吧，”谭凝从炕上下来，手在赵深胳膊上鼓励似的拍了拍：“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