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无对证
施太傅仰头大笑几声，“叶大人为了置草民全家于死地，不惜编出如此荒诞的理由与借口，五岁稚儿，连刀都提不动，如何杀人？叶大人说这话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至于最后一句话，已经被他自动忽略了，书香世家只有个名声好，能给他带来什么？连最起码的吃穿住都保障不了，要这个名头还有什么用！
他是施家这一辈的家主，偌大的家业，上百口人的性命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做官循规蹈矩能让他们活下去吗？靠每月几十两的俸禄能保障他们的生活吗？既不能，又有什么好坚持的！
“看来施太傅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本官对簿公堂了，既然你要求了，那本官就成全你，免得你不见棺材不落泪。”
叶暮婉歪头冲墨一努努下巴，墨一会意，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身后跟着男男女女十几个人，看他们亲昵的模样，不难分出谁和谁是一家。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上公堂，更没想到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官员此时竟跪了一地，他们吓的不轻，不敢再四处乱看，脚步匆匆跟着墨一到了最里面，眼前人不用介绍他们也认识，立马跪下请安。
“起来吧。”叶暮婉态度温和了许多，“让你们过来是有几个问题需要你们解答，不必紧张，也不必害怕，等问完了我就派人送你们回去。”
“草民等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暮婉多看了他一眼，其他人都是在附和他的话，挑挑眉却也没有很奇怪，受害人家属为了报仇，自然而然会抱成一团，决定属于他们的主心骨，离她最近的这位，想必就是了。
她坐着，让他们起身不太现实，叶暮婉懒洋洋站起，不靠着什么总觉得背后空荡荡的，很不舒服，她又上了层台阶，后背贴上桌子，双腿随意交叠，御龙鞭直接拍在了桌子上，将施太傅的慌乱收入眼底，笑了笑开始问话。
“你们家中可有人在京城太傅府做活计？”
这一问题好像戳中了他们的痛脚，为首的男人四十多岁，闻言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满心的酸涩和涛天的恨意，说道：“回大人，草民等家中却有人在太傅府做活。”
“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男人闭闭眼，如实道：“回大人，都……死了，草民等连尸体都未曾见到过，只听说被草席卷了直接扔去了乱葬岗，起初草民还不相信，直到在乱葬岗中找到草民那被折磨的伤痕累累的妹妹，才不得不信，
太傅府住着一群豺狼虎豹，上至花甲之年的老太傅，下至五岁稚儿都拿下人的命不当命，花高价买进府，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私欲，草民的妹妹便死在那五岁稚儿的手中！”
“这么说，你不是太傅府的下人。”
肯定的语气让人没有反驳的机会，男人也没打算有所隐瞒，点点头直言道：“草民家中父母早亡，兄妹俩相依为命，草民眼瞎，没能娶位贤妻，成亲后那女人容不下草民的妹妹，趁草民有事外出将人打晕卖去了太傅府，
草民发现不对立马追了过去，可太傅府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草民休了妻之后把房子卖了，日夜待在京城，白天找活做，晚上就睡在太傅府门外的歪脖树下，
草民花大价钱买通了太傅府负责采买的丫鬟，让她帮忙打听草民妹妹的消息，得知她被伺候的是府中最小的公子时，还松了口气，为了不让她担心，便没有告诉她，谁知……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草民与妹妹却再也见不到了！”
其他人的遭遇与他不尽相同，又或者说是太傅府的手段从未变过，银钱诱惑，耐心规劝，买入府中，折磨致死，在他们看来不过区区一个下人而已，可在叶暮婉看来，便是草菅人命，她绝不姑息！
“施太傅可还有话说？”
施太傅冷哼，“不过是几个刁民胡言乱语的话，叶大人也信？”
“他们是刁民，施太傅如今是什么？”叶暮婉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一介罪臣，不日就要处斩却还毫无悔恨之意，真是无可救药了。”
“少跟我讲这些大道理，叶暮，只要你能饶了我府中家眷和稚儿，老夫这条命任你取去！”
叶暮婉掏掏耳朵，有些不敢相信方才听到了什么，蓦地低嗤出声，“施太傅真是老糊涂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官谈条件？
论银钱，本官拿的俸禄是百官中最高的，名下的产业占了京城好几天街，本官不缺钱，论权势，就更没什么好比的了，本官动动手指头，就能当场要了你的命，本官难得心软到现在还留着你一条狗命，你不知恩图报便罢了，竟还得寸进尺。”
“老夫要见太后，老夫要见陛下！”
“罪臣不得入宫，这是规矩，施太傅真是年纪大了好忘事，本官奉旨办事，你以为事到如今还有谁能救的了你？”
施太傅瞪着她，睚眦俱裂，“叶暮，你诬陷朝廷命官，图谋不轨，早晚有一天，你的下场会比老夫更惨，老夫会在天上看着你，等着那一天！”
“作恶多端的人，死后只可能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叶暮婉冷然道：“本官从未说过本官是好人，施太傅敢承认自己是恶人吗？是不是诬陷，是不是图谋不轨已经不重要了，马上，就要死无对证了，施太傅觉得陛下是更信本官，还是更信你呢。”
“叶暮，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墨一抬脚将扑上来的人踹了回去，“这里是公堂，不是太傅府，你是罪臣，不再是太傅，胆敢对朝廷命官大不敬，死！”
“韩大人。”
突然被点名，韩大人马上回过神来，鼓足了勇气上前，“大人请吩咐。”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这里闷的很，她觉得头昏脑胀，很不舒服，只想赶紧处理完赶紧离开，否则回去晚了，又得挨骂了，想想那个女人发起火来唠叨个不停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这年头，当个病人都不容易啊。
该下狱的下狱，该送走的送走，公堂一下就空旷了许多，叶暮婉也得已喘口气，墨一试了试茶水的温度，已经凉了，随手招来个衙役让他重新泡一壶上来。
叶暮婉摆摆手，皱眉掩唇轻咳了几声，“不必了，家里那个是狗鼻子，闻到我身上有味道，非宰了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