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师尊，你行不行啊
这是徐长庚第一次乘坐飞剑。
说实话，他的体验并没有想象的那般畅快。
当初看着不少修仙之人御剑飞行那潇洒自如的身姿，整个天地都在脚下，他心中满是向往。
然而，他的亲身体验却有些不堪。
新鲜劲一过，望着脚下如同一个个黑点的人和物，徐长庚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胃里翻涌着想要将今天早上吃的一块炸面条和两颗茶叶蛋吐出来——尤其是，这柄飞剑的驾驶者并不精通飞剑，飞剑晃晃悠悠，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师尊，你行不行啊？”他忍不住冲着前方的女子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女子回头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不准问一个女人行不行。”
说完，她微微侧身，命令道：“抱紧我。”
徐长庚一愣，脸上略显窘迫，但眼下的情势容不得他多想。
犹豫片刻，他紧紧抓住她的衣袍，闭上眼睛，全身僵硬地贴近，生怕自己一个不稳就被抛下去。
女子轻轻一哼，手上加重了灵力的控制，飞剑瞬间加速，像一道利箭般划破长空。
“师尊，你上次使用飞剑——”
“上一次就是上一次，”女子不耐地打断他。
徐长庚抱着“死也要当个明白鬼”的精神，继续追问：“上一次是多久以前？”
“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
徐长庚心头猛地一紧，顿时没了底气。
五十年没碰飞剑，这飞行技术难怪生疏得像要把人甩出去！
徐长庚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余光忽然瞥到女子微微颤抖的双腿，这一刻，他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无力感。
可惜，现在想下来已经不可能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忍耐。
飞剑继续在空中摇摇晃晃，偶尔失去平衡，像一只受惊的鸟儿乱冲乱撞，似乎下一秒就要坠落。
徐长庚只好闭上眼睛，死死抓住剑柄，心中默念着前世那些著名老师的名字——“河北老师、深田老师、三宫老师、桥本老师、清水健老师....”
诶，好像混进去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但现在徐长庚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似乎这样做就能抑制住自己的恐惧和晕眩。
“刺激——！”
一炷香过后，伴随着女子一声爽朗的高喊，徐长庚忽然感觉耳边的风声逐渐停歇。
飞剑终于减速，逐渐接近地面。
徐长庚感到脚下的震动平缓了许多，心跳也随之慢慢恢复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张开眼睛。
视线逐渐清晰，徐长庚发现自己和女人正悬停在一片翠绿的山谷上空，周围古树参天，山风清凉，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他微微放松，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紧紧抓着女人的衣袍，连忙松开，带着些许尴尬地低声道：“师尊，我们……到了吗？”
女子瞥了他一眼，淡然地收起飞剑，随即一个轻盈的跃步，稳稳落在地面。
徐长庚跟着她跳下地面，刚刚脚踏实地的瞬间，他只觉得双腿一阵发软，差点摔倒。
他连忙站稳，深吸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没出息。”女子冷哼一声，带着几分揶揄和不屑。
徐长庚讪讪一笑，心中却带着隐隐的庆幸，暗想这趟飞行之旅可真是险象环生。
他试探性地问道：“师尊，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女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向前走去，带着徐长庚穿过一片竹林，绕过几道蜿蜒的小路，最终停在了一处山坳前。
“到了。”她淡淡地说。
徐长庚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所谓的“洞府”，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仙气缭绕、瑰丽非凡的仙家住所，而是一个朴素的农家小院。
院子四周用木篱笆围着，院内几株古老的果树枝叶繁茂，果实低垂，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院子一角，还设有一片简陋的菜园，种着青翠的蔬菜。
鸡舍里几只胖乎乎的母鸡正在悠闲地啄食，几只鸭子扑腾着翅膀在旁边的小水池边悠游自在。
小院虽简陋，但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石磨、柴火堆、竹篮……一切都井然有序。
徐长庚没想到，一位修仙者竟然居住在这样一处凡尘气十足的地方。
如果他不是在大殿上对女子有过了解，不然真的会认为女子是那种得道高人——凡俗与道法已经没有任何差别的高人。
【等等……难道这位师尊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说实话，徐长庚心里有点发虚。
按照一般修仙小说的套路，这样的特立独行的女子，不是转世重生的大帝，就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难道自己挑中的，真是这样的存在？
可这里并非修仙小说，而是真实的世界。
对于这点，做过无数次足以让一本小说404一百遍事情的徐长庚再清楚不过了。
而且，一想到刚刚驾驭飞剑女子轻轻颤抖的身体，徐长庚就把悬着的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哪有高人驾驭飞剑自己把自己吓成那副模样？
诗人握持！
就在徐长庚思考之际，女子已经带他一路穿过了院子，推开正屋的门。
屋内的布置同样简单，但别有一番朴素的雅致。
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排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古籍，旁边是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放着砚台、宣纸和毛笔。
角落里则是一张略显老旧的矮榻，榻上铺着干净的草席，显然有人经常在此小憩。
木质的地板擦拭得发亮，透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女子坐在屋内一张木椅上，目光落在徐长庚身上，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徐长庚站在她面前，有些拘谨地低着头，面对这位师尊的沉默注视，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不知为何，刚刚那个奇怪的念头仍然盘旋在他的脑海里，甚至隐隐约约还有落地生根，生根发芽的趋势。
【不会自己...刚刚才立下的Flag就崩塌了吧？】
良久，女子才淡淡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情绪：“你为何执意要拜我为师？”
徐长庚微微一怔，随即挺直了腰板，真诚地答道：“轻松！”
诚然，这是徐长庚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没有加一滴添加剂。
“轻松？”女子挑了挑眉，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重复了一遍徐长庚的话。
她上下打量着徐长庚，不可思议地说道，“以你的根骨，居然说这种话？”
听到女子的反问，徐长庚也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为什么我不能这么说？”
还没等女子接着说话，徐长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气定神闲地补充道。
“反正我是十万年难得一遇的大道之体，飞升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去拜其他长老，忍受他们的教导与刻苦修炼呢？”
“既然老天爷给了我这副好根骨，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少走弯路，顺风顺水地成仙成道吗？修行的路本来就够艰辛了，既然我有这样的优势，何必非要像其他人一样吃苦？”
“如果没有好根骨要刻苦修仙，有了好根骨还要刻苦修仙，那我这好根骨岂不是白来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徐长庚，白挽歌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几百年培养出来的修仙观受到挑战。
这种毫不掩饰的自信和理直气壮的懒惰，竟然让她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难道...自己这些年一直接触到的“只要修不死，就往死里修”的价值观是错的？】
白挽歌紧紧盯着徐长庚的眼睛，似乎想要看他是不是得了癔症，又或者是那些天生存在癔症的魔道弟子。
但这双眼眸清澈透亮，流露出的却是最纯粹的坦诚，没有一丝伪装。
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少年并非在自夸或是取巧，而是真的认为，自己无需任何付出也能踏上修道巅峰。
徐长庚并没有注意到白挽歌眼中闪烁的莫名色彩，更不知道在刚刚一瞬，自己差点被白挽歌打上了“癔症”的标签，他还在继续输出着，甚至...还拍上白挽歌的马屁。
“我的根骨应该用在其他的地方，比如说像您一样，每天睡觉、喝酒，偶尔无聊了下山走走，过一段安逸的日子，在这种情况中慢慢修道，从而飞升，才算是不浪费我的根骨。”
“所以，我才拜您为师，求得一份轻松。”
徐长庚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又轻声补充一句。
“话说……不会有人真的刻苦修炼，却飞升不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话音未落，白挽歌抬手一摆，示意他闭嘴。
她冷哼一声，神色显得有些厌倦：“行了，别再说了。我早就烂成这样了，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什么企图，都无所谓了。要拜就拜，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下去，别到时候哭天喊地的，怪我没提醒过你。”
白挽歌说完，随意地瞥了徐长庚一眼。
此言一出，徐长庚心下大定。
这一关他算是过去了，这个师尊他也算是拜对了。
看来，他的这位师尊，真的是喜欢摆烂，摆烂到——什么也不想管，甚至就差把“我瞅着你有点烦”写在脸上了。
现在看来，刚才自己的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只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若是胆敢心怀不轨，动什么歪念头，我不管你是谁，不论你打的是什么算盘，都会让你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徐长庚感受到白挽歌身上隐隐透出的杀气，心中一凛，忙低头道：“弟子绝不敢！弟子真心求道，若有半点虚妄之心，愿受师尊处置！”
白挽歌冷冷地盯着他，片刻后，似乎终于满意地收回了视线，淡淡说道：“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