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师弟何故发笑？
半个月后——
问道宗，缥缈峰，后山。
破旧的小木屋。
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盘腿而坐，闭着眼睛，神情专注。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副修炼到紧要关头的模样。
如果能凑近一些，尚且能听见他口中轻轻呢喃着的话：
“再试一次。”
“最后一次了。”
呼……吸……呼……吸……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阵有节奏的呼吸声，少年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满脸写着无奈。
他抬头抹了把额头的汗，低声自嘲道：“看来我还是没有突破到传说中的练气一层啊。”
屋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像是对他的调侃，更添几分郁闷，少年抬起头，望着阳光透过屋顶破洞投下的斑驳光影，心中不由得一阵懊恼。
少年，正是徐长庚。
经过半个月的时间，徐长庚已经将《玄气术》的内容烂熟于心。
每一个字、每一条注释，他都能倒背如流。
然而，理论归理论，实际修炼起来却困难重重。
每当他按照功法的指引，引导灵气入体时，那些来之不易的灵气却像遇到了无底洞，完全没有留存的迹象。
它们不是迅速消散，就是如泥鳅般滑溜，从经脉中一溜烟地逃逸，让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徐长庚从最初的满怀期待，到满头雾水，再到逐渐的心生不安。
直至今天，当他再次尝试了数十次，依旧无法将灵气留存丹田时，他终于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的丹田……是完全破碎的！
按常理来说，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个丹田。
即便是那些灵根废材，他们的丹田或许小一些、不够坚固，但总归是存在的。
然而，徐长庚的情况却更为糟糕——他并非没有丹田，而是丹田已经支离破碎，几乎形同虚设。
有与没有，毫无区别。
这个发现，给他脑海中的许多疑惑都找到了答案。
比如——师尊白挽歌给他喝下琉光仙酿时，为什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就像游泳池的进水管和出水管。丹田就像是游泳池，琉光仙酿就是进水管。
当普通人在突破时，丹田的“游泳池”会储存足够的灵力（池水），用以推动他们突破修为。
但如果进水管流量太大，常人的丹田来不及吸收，就会导致“池水”溢出，也就是爆体而亡。
而他的丹田，却完美地“规避”了这一风险。
因为他的游泳池……是没有底的！
换句话说，无论进水管如何加压，灵气还未填满丹田，就已经从无数裂缝中流失得一干二净。
这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徐长庚彻底认清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并没有像旁人想象的那样失魂落魄。
相反，他爽快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盘坐而有些僵硬的双腿，深深吸了一口竹林间清新的空气。
紧接着，徐长庚忽然开怀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从最初的低沉轻笑，逐渐变得放肆，直到笑得弯下了腰，捂住了肚子。
他笑什么？
他笑白挽歌慧眼识珠，笑王阳明鼠目寸光，笑问道宗气运衰败，竟然捡到了他这个十万年难遇一次的水货。
本来废灵根开局就已经属于天崩开局了，谁承想......就连他的丹田都是破碎的。
两种debuff叠加在一起，这辈子算是有了！
不过徐长庚并没有多难过。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着自己凭借着废灵根修出一些名堂来。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那么...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这些天吃那个什么劳子辟谷丹，嘴里快淡出来个鸟了！
正当徐长庚准备离开小木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夹杂着几分戏谑：“师弟何故发笑？我可是在老远就听到了你的笑声，笑得这么畅快，莫不是这阵子修炼有了什么惊人收获吧？”
徐长庚一愣，抬头望去，只见程醉晃晃悠悠地从竹林间走来，手里还拎着一壶酒，脸上带着标志性的懒散笑意。
“程师兄？”徐长庚连忙站直了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嘴角还有未收敛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程醉将酒壶往腰间一挂，走到他面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我刚从师尊那回来，远远就听到你在笑，还是那种特别畅快的大笑声。我心想，你该不会是修炼有什么了不得的进展吧？”
他又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小师弟，说吧，是不是《玄气术》让你练出了什么独门绝技？笑成这样，莫非已经炼气期大圆满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可要震惊整个宗门了——玄玉子祖师可是荒古圣体，当年突破到炼气期大圆满好歹也用了二十天。”
“你现在，岂不是打破了祖师的记录？”
徐长庚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挎。
在他看来，程醉就是在笑话自己。
凭借程醉的修为，还看不出自己是个凡人......吗？
不对......等等！
盲生，他好像发现了华点！
看着程醉那不似作伪的神色，徐长庚猛地回过神来，盯着程醉，开口询问道：“师兄，你看不穿我的修为？”
被徐长庚如此提醒，程醉也发现了奇怪之处。
他盯着徐长庚细细打量，目光中透着疑惑。
沉思片刻后，他猛地伸出手，一股灵力顺势注入徐长庚体内，开始仔细探查。
灵力在徐长庚的体内游走，起初毫无阻碍，但程醉的眉头却越来越皱，因为那股灵力就像泥牛入海一般，彻底消失，根本得不到任何反馈。
“怎么会这样？”程醉的神色变得愈发凝重，他继续加大灵力输入，试图找到一丝端倪，但一切依旧无果。
良久，程醉终于缓缓将手臂抽回，脸上的表情复杂到难以言喻。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低声喃喃道：“奇怪，奇怪……师弟，我为什么完全看不出你的修为？”
“莫非你修炼了什么屏蔽探查的功法？”
然而话音刚落，程醉自己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推测。
“不对啊，我刚才用灵力探查，居然连一点反馈都没有，这和屏蔽探查完全不一样。”
“屏蔽功法顶多干扰我的判断，不可能让灵力彻底消失。”
程醉皱起眉，来回踱步，脸上的困惑与好奇交织。
他抬起头看向徐长庚，声音中多了一丝郑重：“小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程醉的疑惑，徐长庚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带着一丝自嘲，但更多的是淡然与平静。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是大道之体。”
这话一出，程醉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
片刻后，他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对哦！师兄差点忘了你是大道之体！大道之体这么稀有，这么难得，体质上有些特殊也很正常。”
徐长庚看着程醉那恍然大悟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可什么都没说。
一切都是程醉自己脑补的。
诚然，刚刚摆在徐长庚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是直接承认自己丹田破碎。
但现在的问题是，缺乏修仙常识的他根本不知道丹田破碎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如果把他比作一种病，应该是“感冒”还是“癌症”。
如果只是“感冒”的话，还可以解决，交给宗门即可，顺便着还可以为自己修炼慢找些理由。
但如果是“癌症”的话，那么问题就很严重了。
他这个大道之体便失去了所有作用，甚至要被逐出宗门......这么一来的话，他的谎不是白撒了吗？
换句话说，他都已经走到了今天这步，又怎么放弃呢？
入门的半个月以来，他除了给别人做了顿饭，天天吃没有滋味的辟谷丹，天天修没法修成的仙，可什么都没干！
如果非要离开宗门，最起码......得把问道宗转一圈，吃点好吃的，顺便再把自己这个月的俸禄结完再走吧？
《劳动法》标明了辞职要赔偿N+2。
这个修仙界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传统”，但当月的俸禄起码要领到。
所以，这个俸禄是他应得的。
由此，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填饱肚子了。
徐长庚现在的主要矛盾便是自身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和精神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的修仙体质之间的矛盾。
说简单点便是去藏经阁，看书，了解修仙常识。
徐长庚看着程醉，心头一动，试探着开口道：“师兄，我打算去趟藏经阁，不知道你能不能——”
“当然可以。”程醉不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一副爽快模样，脚下一点，召唤出一柄通体青色的飞剑。他朝着徐长庚招了招手，笑着说道：“上来吧，师兄今天正好有空，带你一程。”
徐长庚毫不迟疑地跳上飞剑，稳稳站在程醉身后。飞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随即轻轻一震，缓缓升空。
不得不说，这次的出行体验让徐长庚倍感舒适。
不知为何，相比于白挽歌那种风驰电掣、让人肝胆俱裂的飞行方式，程醉驾驭飞剑的速度比她快多了，但意外地稳定得惊人。
这让徐长庚有些摸不着头脑。
剑身如流水般平稳，即便是风声掠过耳畔，飞行的节奏也始终如一。
徐长庚低头看着逐渐缩小的地面，心中竟涌起了一丝安心。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觉得自己哪怕是在飞剑上用筷子夹花生米，也能做到一粒不掉。
在去往藏经阁的路上，程醉想到了刚才的问题，回头看向身后的徐长庚再次问道。
“对了，师弟你还没回答我你刚才为什么笑呢？”
“我笑王宗主高瞻远瞩，笑师尊慧眼珠，笑问道宗气运鼎盛，竟发掘出了我这么一个卧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