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惠仁堂
谢渺明白了。
怪不得淡白云雾既可以孕育月牙草，也可以养育小银。
在修仙界，灵兽和灵植的差别，或许只有繁殖与生育的差别。
一个受养于食，一个天生地养。
二者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具备生命。
谢渺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也隐隐揭开了识海内天物图碑周遭弥漫的淡白云雾的真实面貌。
“竟然是‘源气’？！”
他瞳孔惊疑。
幸亏此时眼前无人，他还能继续思考。
源气的概念，是他从一本修仙古籍里偶然得知。
在古时的修士说法下，将天地间养育万物的“炁”称为源气。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而那‘一’，即可化生万物。
修士走逆路，登十八层楼，只为逃脱天道的束缚，做那至高之仙。
真正做到仙者，长生不老，超脱万物。
要想做到这一点，‘炁’是关键，源气是关键。
盖因天地有大，也有小。
外为大界，内为小界。
修士修那体内小天地，遁其一，炼‘炁’，炼源气，化生万物。
想到这，谢渺心底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莫非，这天物图碑，这源气，其实就是一个修士的天地？”
这时，没等他自我寻求出一个答案。
只见赵立弯着腰，引领一个着黄色道衣，肚腩圆滚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
不耐烦的语气扑面而来。
“一天天的，净给我找事。像这种没事找事的家伙，直接轰出去不就行了吗？”
“诶你，就你！”
王山卫指着谢渺，呵斥道：“以后别给我有事没事就往惠仁堂跑，听见没有？你以为我不忙的吗？你以为我很有闲情来管你们这些灵植夫的屁事？”
“一天天的，净给我找事！”
谢渺被打断思绪，懵然的回神。
这才发现，赵立正在疯狂给他上眼色。
仿佛是在催促“还不赶紧把你那一箱月牙草给了执事？”
但谢渺还处于刚才那不可思议的猜想当中。
只不过现如今的他，定然没法了解其中的真相，只能留待以后再去了解了。
他心底叹气。
他不急不缓地打开了红檀木箱。
赵立但见谢渺这副慢性子的模样，立马预想到了堂主即将发怒的模样。
果不其然，王山卫突然沉默了。
他能来，自然是给这灵植夫的面子。
毕竟当初他也是从灵植夫走过来的，能帮一帮就帮一帮。
但要是这帮人见他善，好欺负。
那可就是欺负错了人！
王山卫不知见过多少给脸不要脸的灵植夫。
就因为他的一时善心，而导致的后果，现在他再也不想回想了。
他手掌心缓缓凝聚气团，眸眼冷漠。
赵立一见，赶忙紧缩起了脖子，防止误伤到了自己。
而谢渺这一刻，也发现了身前堂口执事的动作。
虽然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但他也已经将品质上佳，经过源气熏陶过的月牙草拿了出来。
王山卫正停留在以往人善被人欺的过往回忆，却不曾想一株绿意沛然，晶莹似琉璃的月牙草硬生生将他拉了回来。
他敛了术法，收了不耐烦的气色，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眼品质堪称极佳的月牙草，又瞅了下相貌俊朗，但略黝黑的青年。
“这是你种的？”
谢渺颔首。
王山卫有理由怀疑，但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
“不是，你这是怎么种出来的？”
曾经也是个灵植夫的他心有万般疑惑，但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眼前这青年要提前并特意跑来惠仁堂堂口上交月牙草了。
就以西山脚那群货色，只怕是贪墨了这品质极佳的月牙草。
到时，若是再拿捏住青年，让他以后只为他们种....
“你叫什么名？”
“谢渺。”
王山卫陡然想起什么。
“你就是当初那个来惠仁堂闹事的灵植夫？”
谢渺答道：“是我。”
王山卫眼色复杂：“我听说过你。”
“来西山脚不过两年，就有炼气三层，资质不错，而且还能种的一手好灵植。”
谢渺刚想回谬赞，但王山卫却继续说道：
“听说你还花钱请人，弄死了西山脚老伙计李裘？”
谢渺皱眉：“这压根就是空穴来风。我不过是和李裘有过争执，哪里至于要致人死地的地步。”
王山卫抬头看向高他一个头的谢渺，语气疑问：“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
谢渺脸色严肃：“其实执事说的这事，我也听说了。西山脚又不大，我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些个龃龉？不过我向来是不搭理他们的，我只一心想着种好灵田里的月牙草。”
王山卫点点头。
这句话说的在心，也深得他意。
“好了，我知道了。你这百株月牙草，可都是这极佳的品色？”
谢渺讪然。
“当然不是，不过百株里有三十好多株是品色极佳的。”
王山卫道：“那也挺不错了。”
他接过谢渺递来的红檀木箱，将箱内品色极佳的月牙草取出，并尽数吩咐赵立装进百年以上的红檀木制成的箱子。
谢渺所说的药效流失并非空谈，盖因他的红檀木箱品质稀烂，无法收拢品质极佳的月牙草。
“执事，我、我这...”
谢渺欲语又止。
王山卫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只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你和我年轻时，很像很像。”
“当初我也是和你一样，在种田一事上费尽心思，种的一手好灵植。”
“所幸能被赵少爷赏识，提拔到这惠仁堂当差，想来已有七年了。”
“谢渺，好好干，干得好的话，我会和赵少爷提你一提的。”
谢渺拱手作揖：“王执事当真是仁者仁心。大恩大德，小弟无以为报。倘若以后要是有机会，定衔草结环！”
王山卫笑了。
“好说好说。”
他道：“我听闻，你还是个武夫？可有先天之境？”
谢渺没有隐瞒。
“正是先天之境。”
王山卫一惊，伸手请道：“道友，当真是深藏不漏。还请入内，你我二人品茶一叙。”
他心中暗暗发鼓。
“先天之境，可比炼气中期的武夫，竟也这么赤贫？”
“该死，我当初怎么就没打听到西山脚还有这么一个人。”
王山卫默默打量谢渺。
陈旧的衣裳，挺拔的身姿，坚毅的神态....
“这么一来，少爷叫我查探李裘的死，倒还真和他没什么干系。”
“毕竟，一个先天之境的武夫却甘心成为灵植夫的人，难道会为了个不值当的老头摊上个祸事？”
他思忖着，又暗自摇头。
“那倒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