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攒本子（二）
看到众人震惊的目光，许思成没有往下说。
这些内容，都是后世电视从业者的心血！
更多的，是1997年罗伯特麦基的著作《故事》上会提到的内容！
《故事》，号称编剧必读第一神书！
他不是看不起谁，而是现实摆在这里，现在的中国，编剧制度都没有正式成熟，大家写剧本都是“攒本子”，不是真正的编剧来写，而是作者来写！这其中的区别，做过编剧的都知道有多大！
天差地别！
他说的这些话，在日后只要是玩文字的都懂。
可放在现在……
不说降维打击。
但绝对是震惊四座了！
太系统了！
太具体了！
太精炼了！
王硕眼睛发光地看向对面的年轻人，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写的剧本，还有太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了！
“然后呢？”莫颜忍不住问道：“还有什么？你放心说！我拉……”
“爷用你拉？不是……你拉谁？”王硕瞪了对方一眼，笑着看了看许思成，压了压手：“来，坐下说。”
许思成也不客气，坐下说道：“另外，这部剧尽量少提阳春白雪，因为我认为，它主攻的方向是下沉市场。”
下沉市场？
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大家的眼睛都是一亮。
隐约觉得听明白了什么，可就是隔着一层纱！
头好痒，好像要长什么东西了……
刷——马伟都扇子一盒，直接丢了一包阿诗玛过去：“抽根烟，二马，帮忙拿下烟灰缸。”
小钢炮：……
行吧，现在已经沦落到拿烟灰缸的程度了吗……
我可是跟了王老师七八年啊！
我有功劳啊！
一个烟灰缸放在许思成面前，许思成也点起了烟，继续说道：“下沉市场，目前我觉得是指大多数普通老百姓。”
“他们的审美没有各位老师这么高，哪怕这部剧名字叫做《编辑部的故事》，也绝对不能用文绉绉的语言来演绎！”
“简单！直白！一针见血！不要给老百姓思考的时间！”
“喜剧里不应有思考！有也是在看完之后！观看途中的思考是对喜剧的不尊重！”
在座的所有人除了许思成是大双眼皮，其他几个恰好眼睛都不大。
可现在硬是睁开来了，直直看着对方！
特别是马伟都，那双小眼睛一睁开，特别有喜感。
“不一样……”王硕顿着打火机，兴奋说道：“和我们之前讨论的都不一样！”
他们之前讨论的重点，其中一个就是：对话用什么方式！
因为在座的都是文学人，他们大部分都建议采用高雅一点的语言！毕竟这是编辑部的故事！
编辑们可是有文化的！
但许思成的建议完全相反！偏偏他们还觉得逻辑上没有毛病！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对方对于剧本，电视剧本的了解，还要在他们之上！
王硕何等聪明的人，他立刻想到了这一点，可就是因为想到了，才感觉不可思议！
“这小子……”
“才多大啊！”
自己刚毕业在做什么？
哦……在餐厅上班……
“我们首先得知道，我们的电视剧是拍出来给观众看的，曲高和寡要不得，各位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老百姓，看到编辑部跟个诗会一样，能看得下去吗？”
他打趣笑道：“这不脱离人民群众吗？”
啪——！马伟都合上扇子，一敲床头：“小子，可以啊！”
莫颜也竖起大拇指：“不错，说的很好！”
他转头看向王硕：“老王，我看这小子不错。”
“要不……”
王硕沉默两秒，不置可否：“你先和我们一起攒本子看看。”
许思成心中长长舒了口气。
莫颜，马伟都都是王硕叫过来帮忙的朋友。他们是不需要也不好在编剧上署名的。
可是他能！
联合编剧！
《编辑部的故事》的联合编剧！这个起点如果说出去，恐怕会羡慕死不知道多少从业者！
可惜别人学不来。
小钢炮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说好两个人一起做记录员，转眼你就成了被记录的那个？
更复杂的是，他走到这一步，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从美术转编导，七八年啊，人生能有几个七八年？
可别人……
真就是凭实力，硬生生挤进了剧组！
“难怪……他有胆子这么做……”
小钢炮心中长叹一声，认命地握紧了钢笔。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四个讨论者聊得是火花四起！
许思成用未来几十年的积累，不断提出新点子，将《编辑部的故事》引入到正轨上，而王硕几人也用自己深厚的文学功底，为这部电视剧添砖加瓦。
越聊越高兴，越聊越兴奋！
以至于一口气聊到晚上八点，大家才感觉到肚子饿。
至于聊了这么久记录了多少……
只能再苦一苦小钢炮了！
“今儿聊得开心！”王硕站了起来，满脸红光地拍了拍许思成的肩膀：“走！我做东！大家一起喝一杯！”
马伟都顺杆子上：“哎，应该的！”
“我有预感，这部剧会火！”
莫颜也满脸微笑：“不管火不火，中国第一部室内喜剧都是爷几个拉出来的！以后电视剧史谁敢不提我们的名字？”
王硕笑着招手：“老冯，等什么呢！走着！”
小钢炮干笑着收拾起桌子来。
他心中其实有一种阴暗的想法：许思成会露馅！他的底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厚！
可这几个小时聊下来，反而是其他三人，经常被许思成的一些思维震惊地合不拢嘴！
许思成的肩膀都要被拍肿了！
小钢炮心中怒吼：我也可以啊！
我的肩膀也能被拍啊！
我还不到四十！还年轻着！我能承受得起这份压力！
可他不敢说。
至于丢剧本的事情，早就没人再提起了。
…………
初春的BJ，最适合的莫过于一锅老黄铜锅涮羊肉了。
那叫一个地道！
那叫一个美~~
一间塑料棚拉起来的涮羊肉店，铜锅咕嘟嘟地冒着热气，王硕笑着脱下大衣，随手丢在旁边椅子上：“别看这儿装修不咋地，味道可是这附近最正宗的一家！”
“老板，上脑，黄瓜条，三岔，腱子，磨档！紧着上！”
这就是王硕。
骂的时候唾沫横飞，可一旦气味相投，马上就能拉着你一起喝酒。
嬉笑怒骂，他从不隐藏自己的态度。
趁着上肉的功夫，王硕举起酒瓶，站了起来：“走一个。”
“不过这之前，我得先说个事儿。”
小钢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羊肉汤都是酸的。
王硕目光灼灼看向许思成：“小许，明天开始，你正式进组！我等会儿给老郑一个电话！”
“这部剧好好拍完，一个联名编剧爷拍胸口给你保了！”
淦！
冯小钢差点捏碎了酒瓶口。
这特么谁酿的酒？
真特么酸！
过期的吧！！